第九章 道歉(第4/13页)
这几个月来,与简宏成重新恢复“邦交”后的一次次交手告诉简敏敏,简宏成如今跟她说的话事后表明全部可信,如今所做的事也在事后全部表明确实是拿她当亲姐姐在着想。那么她今天决定放弃与儿子讨论的草稿,将宝押在对简宏成的信任上。
当法官让她发表最后陈述,简敏敏站起身。她处于被告人这个位置,本来已经很紧张了,而现在临时决定放弃翻来覆去地拟定的草稿令她更加添上一份心虚。她战战兢兢地道:“我和宁恕的矛盾开始于二十多年前,快三十年了。那年宁恕的爸爸因工作纠纷刺杀我爸,导致我爸重伤,宁恕的爸爸被判处死刑。我爸重伤后担心承包权旁落,逼我放弃高中学业,嫁给我现任丈夫。既然是逼迫,其中曲折自然是让我在大家面前羞于启齿。这整个事件改变了我一生,也毁了我一生。”说到这儿,简敏敏紧张得忍不住暂停说话,大口喘气,才不至于缺氧晕倒。
张至清完全惊呆了,这不是他们拟定的草稿,他急得恨不得大喊阻止,因为他知道妈妈不是个肯好好说话的人,这临时变更肯定惹事。可他不能起身,只能死死抓住扶手,将自己固定在座椅上,急得满头大汗。
简宏成听过一遍草稿,至此不禁吊起了一道眉毛,看向宁宥,心中更加担心。倒是宁宥觉得简敏敏说这些完全是理所当然的,简敏敏当然得说清楚与宁恕恩怨情仇的来龙去脉。
简敏敏大喘几口气后,连忙恭谨地向法官鞠个躬,继续说下去:“我在这里要向在后面坐着的宁恕的姐姐道声歉。我在被强制圆房的第二天,带着浑身耻辱找到她外婆家,正好只遇到她,我就把她揍了一顿解气。在我年龄到线,被押着去领结婚证,挣扎过于激烈后导致小产,从此再也无法逃脱强迫婚姻的第二天,我又找到她新搬的家,跟踪到她学校,再给了她一巴掌,听说那次给她造成很大伤害。刚才公诉人和律师的辩论提醒我,事情都有因有果,我才想到我的遭遇与那时候才小学生的宁恕的姐姐无关,我迁怒到她身上是我的错,我道歉。”简敏敏说着,转身朝身后宁宥的方向鞠躬。
宁宥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简敏敏当众道歉?她不禁看向简宏成,见简宏成也是大惊,满脸的不可思议,显然这并非事先策划的;再看向后面的张至清姐弟,也是一样的震惊表情。宁宥简直是无措地用目光绕着全场看,除了简家人的惊讶,就是公诉人、法官等的惊讶,而公诉人、法官等的惊讶则充满对荒唐事件的同情。宁宥忽然明白了,简敏敏对她的道歉是抢分项目。但无论如何,简敏敏已经当众道歉了,在这种场合,她不可以质疑,那会扰乱秩序,她只能被迫听着。她忍无可忍,意欲起身离席,但是简宏成伸出一只手,压在宁宥的手上,紧紧抓住。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如电光石火般在视线里传递。宁宥最终没有起身,但她扭开脸,不再看简宏成。
外人全不知两人这一出。
而简敏敏在被告席里越说越流利。说到宁恕时,她回到千锤百炼的原稿。她也很聪明,不会表现出背书的样子,表现得很即兴、很真诚。
审判长宣布休庭十分钟的时候,宁宥起身拂袖而去。简宏成连忙追出去,到法庭外拖住宁宥的手臂:“对不起,对不起,刚才强迫你。”
宁宥回头厉声道:“消费我的苦难换取她轻判的筹码,你们!”
“我事先真不知情。最后陈述辞我听过,原本不是这样的,她临场发挥。但是求你原谅我。你当时走掉的话,会影响她。谢谢你最终留下,谢谢你。全怪我,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委屈留下。”
宁宥咬紧嘴唇盯着简宏成,眼泪夺眶而出。她摇头,再摇头:“别拦我,我会口不择言。”
宁宥试图挣脱简宏成的手,但简宏成不放,一直跟着她往外走:“你尽管骂,打也可以,但别闷在心里,最后又逃开,不理我。”
宁宥被缠得气死,大声道:“你凭什么强迫我?我被她揍得脑震荡,被她差点儿打死,至今还有后遗症,你凭什么逼我再度让她利用?我不追究,不计较,你们就可以可着劲儿欺压我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