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穷途末路(第8/19页)

终于天亮了。天一亮,整个大楼也吵了起来,一帮病人家属开始直着眼睛,披头散发地从宁恕身边进进出出洗手间,又甩着湿手从宁恕身边走过,顺便在他身上留下几滴“阳光雨露”。宁恕懒得指责,只皱皱眉头,耐心等七点钟护工来报到。

宁宥虽然有大床,有空调,有儿子在身边,可睡到早上四点醒了,一下便睡不着了,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思考妈妈那边该怎么办,甚至想到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要怎么处理后事,最头痛的自然是如何与宁恕配合。她索性起床,摸黑走进卫生间,将母子俩换下来的衣服都轻轻地洗出来,晾晒好,然后又回到床上躺下,省得吵到儿子。可过了六点,她就浑身火烫,焦虑起来。她实在不放心宁恕,只得在床上留下一张字条给儿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打探动静去。

医院里即使才清早,也已经人山人海了,许多人拎着餐盒等电梯。宁宥稍慢了一步,走进电梯时,电梯超员报警,她只得灰溜溜走出,回头,电梯门在她面前合上。宁宥依稀觉得里面有一个拎大塑料袋的中老年妇女看着面熟,好像是陈昕儿的妈妈。宁宥吃惊,难道宁恕又抓陈昕儿的差,陈母代替眼下情绪不稳的陈昕儿来医院照料妈妈?宁宥看看其他电梯,似乎也暂时指望不上,她等不及,只好拔足狂奔,从楼梯上ICU楼层。

宁恕虽然坐在门边,可并没有留意到陈母进来,他懒得打量闲杂人等。

而陈母进来等候区环视一周,便大声问:“谁是宁恕?我是陈昕儿妈,我来代陈昕儿。”

宁恕一愣,举起手,同时也站起来。他没想到陈母会来代替陈昕儿帮忙。

陈母立刻看见宁恕,厉声道:“你就是宁恕?”陈母没等宁恕点头,她手中的塑料包便劈头盖脸地扔向宁恕,顿时,无数鸡蛋砸在宁恕身上。宁恕浑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蛋黄、蛋白、鸡蛋壳和鸡屎。显然这些蛋不是好蛋,一股浓烈的臭味也立刻散发开来。

宁宥正好跑上楼梯,气喘吁吁的,刚想歇会儿,却一眼看见远处狼狈至极的宁恕。宁恕对面是剑拔弩张的陈母在骂:“混账,你敢欺负昕儿家里没人,还是怎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半夜打电话命令昕儿,敢在电话里命令我?你欺负昕儿现在生病,没脑子。你这吸血鬼,吸病人血,吸女人血,你会好死啊?做人有没有良心?你这狗头军师,你不怕报应吗?你妈还病着呢,你做儿子的竟然想不管,让别人替你管,你放得下你妈?你良心全黑的是吗……”

宁恕的脸全被鸡蛋糊住,拿手去抹,手上也是鸡蛋液,抹得稀里糊涂的。他本来就没睡好,脾气大,火气越发往上蹿,回身将手往墙上一抹,抹掉蛋液,便迅速抹出两只眼睛,看清正前方的陈母,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打过去。陈母即使有备而来,可身手哪有宁恕小年轻的灵活?她再躲也没宁恕快,被一巴掌打在脸上,人跟陀螺似的转了出去。但宁恕早跟随而上,长臂一伸,顺势将还没站稳的陈母摔在地上,又拖到地上那一汪蛋液处,拿脚踢蹬着翻滚陈母,像春卷裹蛋糊一样。地上滑腻,滚得非常容易,陈母一下子浑身沾满蛋糊,人也给滚晕了,只会大声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宁宥一看见打架,头上的旧伤疤就发痒难受,人也吓得腿软。尤其是看见宁恕将陈母摔在地上,她眼前一下子飘过她当年被简敏敏打飞出去,撞到石头上的场景,她的心都揪了起来,腿脚发麻,不敢再挪一步。她唯有脑子还在正常运作,想喊宁恕住手,又想到宁恕最近跟她苦大仇深,可别看见她喊住手,反而逆反。

宁恕依然狞笑着拿脚翻滚陈母。很快,保安便被当班护士叫来。可两个保安看见又臭又脏的两个人,都不敢出手,只大声喊:“住手!住手,再不住手警察来了。”

宁恕见保安来,便大力用脚一蹬,将陈母蹬向保安。一时保安接也不是,逃也不是,只好也伸出脚,将陈母止住。陈母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折腾,头昏脑涨地起不来。而宁恕又抹一遍脸,冲保安道:“那泼妇没头没脑地砸我一身臭鸡蛋,我打她一巴掌,摔她在地,没做其他。她活该,一大把年纪不懂尊重,在场都是见证。我叫宁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电话护士站有登记。你们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