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雍和宫的合租房,往事像一记巴掌,打得响亮(第7/11页)
在上兵广告一年的工作量大概能比得上其他公司三年的工作量,这也逼得苏青快速成长了起来,因此职场上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伎俩她看得很清楚。
这次开会时对方的团队来的全是生名字,愣是一个没听说过。
苏青提前做了下小功课,小范围内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对方公司的团队全换了。
上兵广告服务这家公司有两年了,这次公司内部政治斗争,很可能会踢走上兵广告。
苏青心想这广博会开的真是时候,老大和老员工正巧都躲过去了,派她一个新手对付他们这帮牛鬼蛇神。
苏青觉得自己大脑有点儿不够用了,她听到一个女人假装镇定的声音:“服务贵公司的都是我们团队的精英,只有好的广告人才能参加广博会啊,这也说明我们对贵公司的重视,这次的确事出有因,他们还在广州呢,所以才没赶回来。”
苏青看着硕大的会议室里,会议室的一面坐满了人,而会议室的另外一面只坐了孤零零的一个女人,势单力薄,让苏青都觉得这人也太可怜了,她后背溻湿了优衣库的白衬衫,短发乱糟糟的,满脸油光,这让右边脸颊鼓出的闭合性粉刺更显得红肿,她奋笔疾书地记下对方团队信口开河提出的意见。
苏青仔细端详这个人,忽然发现自己飘到了天花板上,而这个说话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钢筋水泥森林中,常常造就很多灵异现象,比如压力太大想逃避时,人神分离。苏青只愿把肉身留在那里当箭靶,希望自己的魂魄飘出去。
飘到哪儿呢?逃不掉,就像是亦舒笔下那些魂魄与肉身分开的城市传奇一样,飘在半空的魂魄见到肉体受难快要支撑不住了,明知道自己回去也无济于事,但仍见不得自己受苦。
苏青回过神,闭了一下眼睛。
再次睁开,眼前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几岁,这么拼命干什么呢,大家和和气气地完成一件事情不好吗?都是给人打工的。
在电视剧里那些女人为难女人的戏份出现时,苏青都想替受欺负的女主角加句台词:“我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如果你受到跟我一样的欺负,你妈妈就不心疼吗?”
然而这样温柔的台词,于这残酷的现实是无用的。
苏青知道她要是真说出这句话来,不只对方,大概荒谬到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
两军交战之时,既然无力还手,那就安然接受。
平白说出这些绵长的小女儿话,反倒泄了自己的气。
苏青觉得自己的眼皮下面藏着小浪底大坝,随时都有泄洪的可能。
对面那个气势最盛的女人大概发现自己射下的剑都毫无抵抗地被这个小丫头接受了,太没劲了,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老板雇用你,是因为你是哑巴吗,你今天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用?”
苏青听到自己假装糊涂的声音:“挺多案子都不是我负责的,我也一时说不上来应该怎么解决。”
“你们是混日子的是吗?”女人说到这儿,又把眼神射向客户代表,“他们对付,你也蒙混过关是吗,你还想不想干了?”
这女人刚接手这摊活儿,自然先拿苏青他们开刀,骂客户代表其实也是指桑骂槐,最后推翻之前苏青绵薄的努力,找个借口换掉上兵广告。
苏青现在忍住一切回嘴的可能,也是怕回到公司后老大卸磨杀驴,最后反倒说是苏青解释不当而造成这样的后果,没想到客户代表这个二愣子突然爆发了。
刚才还抽泣的客户代表,突然把笔记狠狠往桌上一拍:“喊什么喊,我在公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骚呢,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烧到我这里来了,我干得好不好,不是你来评价的。我的工资也不是你发的,都是打工的,你牛×什么,人家上兵广告每次的案子,最后签字的又不是我,有能耐你朝上面说啊!”
苏青松了一口气,希望双方多吵一会儿,但毕竟同甘共苦过,又怕客户代表吃亏。
那女人大概一直精于更高层次的中国式钩心斗角,习惯了趾高气扬,对方都像苏青这样低头认错。
首次遇到这种东北老娘们儿抡拳干架式的言语冲突,她反而慌了神,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弱弱地指着客户代表:“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