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笼中的鹦鹉(6)(第4/6页)

这边两人皆拭目以待。

不同的是一个肆无忌惮,一个略抱忧心。

挂在墙壁上的德意志红木挂钟咔嚓咔嚓挪动,走至准点,铛铛铛的报时。

电话那端,那人静了许久,开口道:“不用了。”

季少爷对姜小姐挑起眉稍,得到一口咬。

差点咬断他的手指头,正是对他方才所谓报复的报复。

他自要咬回去。

两人无伤大雅的胜负欲几乎可以说成嬉戏,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两道难以区分的呼吸,以无比缠绵的姿态,交叠着收进话筒。

沿着有形的无形的电线,一路传进秦衍之的耳朵里。

秦家书斋没点灯,窗布盖得很密,仅余下一道没遮好的空隙,光从那里照过来。

秦衍之静静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层薄毯。

光落在小半的脸上,称得一只眼是亮的,一只眼幽幽暗暗,隐没在漆黑的房里。

他坐在那儿往外看,看见庭院里的槐树影轻摇,树叶簌簌作响。

原是起风了。

“听说林小姐从北平来。”

秦衍之收回注视,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值一提,天塌下来也无妨。

“既不是这里的人,若在你那待得不习惯,就放她走。”

“有些东西你本不该有。”

“非要有,只能给自己惹麻烦。”

形同一名拥有绝对权威的训诫者,说完,他淡淡地问:“你记住了吗,子白。”

——子白。

不知怎的,秦衍之仅仅是念了一下名字,竟能让人隔空感受到那股独有的压迫感。

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知道了,父亲。”

季子白也将后两个字咬得非常清晰,带着一股腥臭的血味儿。

接着父子俩便像无事发生般谈起各种生意。

意眠起身要走。

季子白没拦她,抬了抬食指,让保镖跟着。

她回到小花园,坐在特意搬出来的贵妃椅上,脑袋瓜子里犹循环播放着刚刚听到的对话,自动蹦出一个十分符合当下情景的词:祸不单行。

前有戚余臣对面不相识,后来个深不可测的秦衍之,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来外援是彻底没戏了,她必须想法子自救。

关键是怎么救。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过去四分之三,季子白戒心如初。从药物注射到镣铐控制,一点没留下可钻的漏洞,反倒派遣更多的佣人一天到晚提供人形监控。

连在自家花园听个戏都被死死盯着,放眼望去处处站着保镖把控出口。

这会儿又可以用上另一个成语:插翅难飞。

难免叫人有些……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戏台上一句唱词,字正腔圆,韵律婉转,恰恰对上情景。

姜意眠倏忽抬起头,望向台上那名一袭粉衣的花旦。

这人……原先有这么高么?

记着台上几个唱角都生得高高瘦瘦,不过定睛一看,花旦便是站在他们中间,也有些过分的高了。

一张脸浓墨重彩,眉梢提得高高的,脸边贴着圆圆的片子,将脸型修饰得圆润漂亮。满头不知名的发饰花俏华丽,珍珠水钻闪闪发光,身段亦是轻盈过人。

可这并非她抬头的原因。

她注意到这位花旦是因为……声音。

有一个人,他们朝夕相处近十年,她了解他所有的模样。包括初中时代,被不怀好意的男同学们用班级荣誉作绑架,被迫打扮成女生,顶替因病请假的女同学上台合唱。

尽管这件事被赶来的班主任及时组织,但他在后台捏住喉咙、尽量模仿女生的调子唱了几句,那时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软糯绵长,含着几分天然的哑,惊艳得个别女生都甘拜下风,却又因此引起新一轮娘娘腔、女装怪胎的论调,直至毕业都没能摆脱。

姜意眠试着透过浓艳的妆容,华贵的衣袍去找他本该有的面容轮廓,始终不敢肯定。

直到不期然地撞上那人的眼睛。

刹那之间,她安下心来。

——戚余臣。

无论打扮成什么样,她知道,那就是戚余臣。

他来救她了了。

*

挂断电话,季子白正要起身,二少爷不请自来。

“好久不见啊,什么时候搬的新住处,怎么也不请二哥来吃个酒?说起来怪你不亲近我,你看,你这伙下人没一个识好歹的,险些朝我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