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子妃(第2/9页)
杨忠知道顺阳公主脾气爽直、喜怒流于颜色,而自己也确实在独孤伽罗和顺阳公主两个媳妇之间有所偏袒,只得和蔼地笑道:“公主是皇室娇女,生长富贵丛中,何必在乎这些俗物?三郎人才出众,对公主一片真情,夫妻和美,情真意切。将来三郎以驸马之重,又一身本事,何愁不能靠一己才干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我这几个儿子里啊,坚儿虽是长子,可名声却没三郎响亮,三郎精读经史、温文尔雅、相貌堂堂,长安城里的几个驸马,哪一个比得上他?公主,所谓知足常乐,惜福惜缘之人,才会一生安泰。你大嫂命苦,还未出嫁,独孤家已是家破人亡。她在杨家向来任劳任怨,公主与三郎的婚事,你大嫂前后忙了一个多月没睡好觉,对公主打心里敬重喜欢,以后啊,你们妯娌俩要好好相处,不能让别人看我们杨家的笑话。”
杨忠一番讲情讲理的温言相劝,让顺阳公主瞬间减灭了心中的怒气和对独孤伽罗的敌意,但她犹自抱怨道:“可是,刚才爹你也听见了,大嫂说她爹死得冤枉,说我爹一辈子在算计人,死后却被宇文护给算计了,这话算不算叛逆?”
杨坚道:“公主息怒,你大嫂惨遭家变,难免心生怨气。可如今宇文护把持朝政,不肯归政,将先后两位大周皇上都视为手中玩偶,也是实情。公主身为太祖爱女,应以国事家事为重,否则,将来若万一生变,江山易主,不但会连累公主,连累公主的几位皇兄皇弟,也会让太祖在地下不安。”
顺阳公主狠狠地瞪了独孤伽罗一眼,道:“我就不信,宇文护难道还真敢篡位当皇帝?他要是敢这么忘恩负义,天下人的口水都会淹死他。”
独孤伽罗道:“天下尽有忘恩负义、不顾廉耻之人,宇文护若心存忠义,就不可能到如今还把持重兵,不敬皇上,不奉皇命。公主,你我同为杨家儿媳,同根同命,祸福与共,愿你我二人从此相敬相爱,共兴杨家。”
她一把拉住顺阳公主的手,眼神很是真诚。
而顺阳公主却觉得,独孤伽罗的话里隐隐约约还带着几分讥讽,听起来颇为刺耳。
“将军,夫人。”一个穿着大袖鹤纹纱袍的中年人不经禀报,已经来到了外室,在门外朗声呼唤。
他脸上含着和善的笑容,神清目朗,看起来有一种出尘之气。这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杨府的闲人,叫作赵昭,如今因相人之术神奇而名动长安。
他虽然只是个相士,但常常出现在王公大臣的座上,连皇上宇文毓和执政宇文护都很相信他的相人之术。
“将军,你知不知道昨天上午大冢宰为何急召你入府?”赵昭从容地坐了下来,啜饮着侍女们递上的新鲜乳酪。
昨天早晨,下朝不久,大冢宰宇文护便派人来催杨坚去府中赴宴,宴上,宇文护脸色凝重,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之意,一言不发,只顾着饮酒。
片刻后,他推说要去如厕,过了很长时间,回来后忽然脸带喜容,对杨坚变得客气而热情。
这一切弄得杨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家和伽罗提及,伽罗也觉不解。
“大师一定知道。”伽罗调皮地笑道,向赵昭挤了挤眼睛。
就在几天前,赵昭曾经对她左端详右端详,叹息说,凭她的见识、心胸和雷厉风行、坚忍不拔的个性,若是男子,前途会比杨坚还要不可限量,可惜她只是个女人。
伽罗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如何不可限量的前程?公侯夫人么?她不稀罕这种空头衔。
独孤信生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他们似乎都看出了自己性格底里的坚韧,但伽罗自己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比坚韧更重要的一种禀赋,那就是忍耐。——这一年多来,她不曾在任何外人面前流露出家破人亡的伤痛。
赵昭不再兜圈子,停杯道:“昨天,我就在大冢宰府的屏风后面。”
“呵……难道宇文护在怀疑我家将军?”伽罗毫无由来地觉得紧张,听杨坚说,昨天座中只有他和宇文护、宇文护的世子、宇文护的堂弟齐王宇文宪四个人,显然,赵昭要相看的人不会是宇文家的子弟。
赵昭清癯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与众不同,此刻,他双目忽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在他们夫妻二人的脸上打量来打量去,最后停留在伽罗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