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凶踪迹潜(第3/4页)

俞蜚声诧异道:“你不是前些时候才告过假?”

先前安裕容谎称寻得了移居申城的亲戚,不巧长辈去世,须参加葬礼,故春假之后多歇了三天。

“是阿卿,在亲戚家里住得不痛快,遇上点麻烦。反正明后日就该我休息,今日告一天假,回头给学生们把课补上。”

“那你去校长室瞧瞧罢。说不定运气好,用不着告假,连补课也用不上。”

安裕容奇道:“俞兄何出此言?”

旁边另一位教员道:“玉容还不知道么?咱们学校惹上官司了。有位市府议员看了画社画展,状告咱们败坏风俗呢。暂驻申城维持画展的学生得到讯息,闹着要上市府请愿去,昨日刚打了电话回来,留在学校的这些哪里还坐得住,嚷嚷着要前去支援,今日的课都不知上不上得成。”

俞蜚声道:“适才乱糟糟一片,我等刚劝说完学生,最后留下几个为头的与校长谈话。顺手带出来几份报纸,谁知便瞧见了这头版要闻。唉,艺术命途多舛,革命道路不易,处处艰辛哪。”

几个教员都笑起来,有人插嘴道:“革命任重道远,你我人微言轻,无所贡献。艺术乃我等份内之事,难道也袖手旁观不成?”

又有人道:“艺术革命,实属文化革命,思想革命是也,何尝不是革命必争之领域?请愿而已,岂能叫年轻人孤军奋战?”

俞蜚声想了想,一撸袖子:“说得好!走,大伙儿都回头,见校长去!”

安裕容不提防这些平素儒雅风流的艺术教员们,热血上头时,比之青年学生竟不遑多让。随同众人来到校长室外,狭窄的门口早已挤不进去。正琢磨是否托俞蜚声留个口信,自己先行离开,忽听得自室内传出一阵欢呼。很快便有人将校长决定传了出来,叶苦寒竟是打算立即亲赴申城,应对这场事关艺术真理的官司。

有学生高声问传话者:“那我们呢?我们还去不去请愿?”

“校长说了,艺术之普及,有赖民众观念之变革,思想之进步。保守者以败坏风俗相攻讦,我等偏要标新立异、移风易俗,以正视听。若大众能认可我江南艺专师生之创作,又何来败坏风俗之说?因此市府请愿乃是小事,更有意义者,莫如向大众宣传西洋艺术,开拓其眼界,更新其观念。诸位有志于此者,可互相转告。凡上午九时前向画社诗社干事报名之人,乃是开拓先锋,今日即随同校长出发。后来者也无需着急,校长指示,此活动由画社诗社二位社长共同负责组织调度,每五日轮换一批人去申城进行宣传活动,各位不必担忧错过为艺术伸张真理机会。”

这番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昂。师生们行动迅速,吵吵闹闹一番,便定了三十余人随同叶苦寒前往申城,余者驻留校园,承担印刷传单、制作横幅等后勤重任。

安裕容一瞧,官司不打完,恐怕师生皆无心上课,倒是方便了自己。索性也不另外找船,混在这支艺术革命开拓先锋队伍里,上了校方包下的船只之一。

半日工夫,抵达申城港口。安裕容以紧急家事为由向叶苦寒告辞。叶校长并未阻拦,反是好几个学生见识过这位西文教员犀利口才,殷殷挽留。

安裕容施了一礼:“玉某惭愧,俗务缠身。此番虽不能冲锋陷阵,此后但有机会,定不辞辛劳,竭尽全力,为诸君摇旗呐喊。”

颜幼卿穿了件半旧的夏布长衫,鼻梁上架着瘸了一条腿的黑框眼镜,慢慢走在狭窄的巷道里。

案件调查原本就陷入胶着,自从几天前凶犯莫名其妙死在监牢里,形势越发扑朔迷离。警局局长钱汉章气得暴跳如雷,随后下令封锁消息,却还是被嗅觉灵敏的记者察觉,将事情捅了出去。新闻见诸报纸,引发新一轮舆论风潮不说,钱汉章本人被上峰叫去,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堪称颜面扫地。

经此变故,钱局长接受颜幼卿建议,兵分两路,一路继续明察,一路展开暗访。颜幼卿自己则改换面貌,成为暗访之外的暗子,追踪几个重点嫌疑对象。

虽说半个月过去,案件并无显著进展,然重赏之下,必有线索。经过筛沙一般仔细排查,凶犯与幕后指使者会面地点附近,颇有几家店铺伙计,数名街头闲汉,给出了可疑人物特征。而另一方面,千元大洋现款流动,还有枪支弹药来源,尽管头绪纷繁,毕竟有迹可寻。刺杀事件发生数日后,终于有人暗中给调查组送上了可供参考的怀疑对象,领走了数额可观的赏金。具体过程颜幼卿虽不清楚,但他手里拿到了两个名字:一为申城地方促进会会长、帮派头目万雪程;一为越州商会副会长、大富商邬伯蕴,即借出花园别墅给江南艺专学生办画展之“茜园”主人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