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头未是风波恶(第6/16页)

顺子见状,露了凶像,南舟挡在南漪面前,“你们二爷白纸黑字可是答应不再骚扰我们的!”

顺子见她搬了裴仲桁出来,东西也毁了,只得灰头土脸回来复命。果然先被裴益拍了几下脑壳,“蠢,东西都不会送!”但裴益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去,再买两份,叫他们送一份去南家。爷今儿就要赏东西给自己的女人,还不信赏不出去!”瞧南漪那个小身板,家里到底给饭吃没给饭吃?

顺子忙跑回店里去张罗。裴益再看,那两姐妹早就不见了人影儿。他“哼”了一声,觉得不该答应二哥,凭空少了许多乐趣。他女人不少,可都是迎来送往的,他也不过是她们的恩客而已。南漪不一样,就他一个男人,有点专属品的意思。她越是不要,他还偏要给。

南舟同南漪刚到家门,就看见聚鑫斋的伙计捧着食盒等在外头。见了人来了,伙计忙把东西奉上。南舟一看东西就知道是裴益阴魂不散,说什么都不肯要。人进了院子,一转身关上了大门。伙计没办法,只得把东西留在在了门外。

连着几日,总有人拍门。南漪一听到拍门就躲起来,好在都是聚鑫斋的伙计送东西来,不见裴家人,慢慢也放下心来。

如此十来天,南家大门外堆满了东西。夏天东西放不住,一两天就坏了,还招苍蝇。南舟有心找裴仲桁告状,但裴益这样也不算骚扰。最后她把东西挪到巷子头,插了块木牌,“济世积德,自取随意。”

伙计再来,南舟伸手一指,叫他把东西放到那边去。街上的小叫花子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样一个好去处,东西很快就被取走了。后来发现日日有人送吃的,便索性在附近蹲守。见人来了一哄而上,差点把伙计的裤子都扒下来,吓得伙计也不敢来了。这样总算是消停了。

这些日子南舟在家里看这些年的账本。南家值钱的古玩字画都是造了册的,分家时各自的账也是清楚的。只是那些哥哥、姨太太私下里卷走的东西却没了下落。她估算了一下,只要东西能交出来一半,不走当铺,正经地卖了,差不多也就能把债还上。五六个哥哥,她不信一个念一点骨肉亲情的都没有。

南舟带着阿胜跑遍了全城,不是受了白眼就是吃闭门羹。哥哥们的态度都一样,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钱是老大欠下的,凭什么叫他们还?

南舟发了狠,日日去堵他们。几个少爷也是被她缠怕了,最后达成了意见,东西可以拿出来,但老大吐一件,他们就吐一件;老大拿两个出来,他们就给一双。南舟知道这不过就是他们糊弄自己的把戏,老大若真舍得东西,当时怎么可能拿南漪去抵债?

除了自己哥哥,其他亲朋好友更不必说。或闭门不见,或哭穷装困,或给个几百块钱了事。南舟一辈子受的委屈羞辱加起来都不如这几日多。毕竟是个脸薄心气高的女孩子,对着哥哥还能据理力争,但对着陌生的亲戚旧友开口,总是忍着万分难堪。

南舟讨债讨得身心俱疲。本来十姨太也是个不会做饭的,潦草吃了几口,也吃不下。阿胜唉声叹气不断问她怎么办,三姨太照常阴阳怪气。南舟心里烦闷,叫阿胜在家里好好看着,她自己出去走走。

南舟在想后路。要不来东西,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她自己的钱省着用,带着南漪走也是够的。阿胜年轻又识字,找个地方当伙计养活他自己也是不成问题的。三姨太她可以不管,南老爷和十姨太怎么办,真的就不管不顾了?

夏日夜长,不知道想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晃过神,发现竟然又回到南家的老宅了,如同老马识途。

她突然想起来,自从回来一直还没去过母亲的院子。她是端午前生的,母亲生前绣了一只香囊给她。在娘胎里名字就起好了,不论男女都叫“舟”,也是谐“周”的音,那香囊上就绣着一条船。那年走得急,不晓得把香囊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也找不到。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找便走了。

南舟站在街上打量了一会儿宅子,似乎没有什么人声。裴家人怕是也不会过来住,大约会拿去卖掉。但这宅子价格不菲,一时半会儿多半卖不掉,宅子应该还是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