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6页)
那两个亲兵轮流抡棍子,是不会间断的,一下接着一下,打在肩上背上。白雪岚咬着牙不作声,却已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汗。
白承元还在享受着那桌团年饭,就着侄儿挨打的凄惨场面,哧溜地吞了一口酒,喉间泛起的辛辣酸涩,倒和当下的心情一致,讥笑道,「你这个傻子,究竟硬扛什么?还是接受下来。这边你做了总督,那边我回去一趟,把你那位副官放出来,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两全其美不是?老爷子这买卖难得,你不要浪费,想当年,他可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前头大司令二司令劝,甚至他亲老子三司令大骂,白雪岚都不瞅不睬,不料白承元这番话,倒让他有了回应。
白雪岚挨着重棍,眉毛疼得紧揪,嘴角却扯出一抹讥讽,说,「四叔,我们俩谁是傻子?你以为当年孔副官为什么惨死,是因为你不够硬!你若像我这样,他至少不会死在你前头。白承元,你这块软骨头。当年老爷子调你出城,你为什么不反抗?老爷子不让你带上他,你为什么就听话留下他?你真的一点也想不到老爷子会对付他?你一定想过,但你心存侥幸。你以为退一步,别人就能容你们,你以为像狗一样摇尾乞求,别人就不会太绝情。你这个傻子!有的事,是一步不能退的。你退了一步,老爷子才以为你能再退,所以才敢下杀手。你自己不硬朗,葬送了孔副官,还说我傻?你才傻!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他是挨打的那个,但眉宇间的冷峻,言辞中的不屑,却仿佛他才是掌握大局的那个人。他沉沉的说着,沙哑的笑着,最后低吼着把话从胸膛爆破出来,咬着牙,不服输地在棍棒下,倔强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三司令又急又气地说,「小王八蛋,你还逞什么威风?给我闭嘴!」
又骂两个执棍的亲兵,「没吃饭吗?打得这样轻!我亲自来,打死这小畜生!」
这次不待大司令拽住他,三两步冲上前,撩起衣袖,一脚把一个亲兵踹后两三步,抢了亲兵手里的家法,把家法举得高高的,用力往白雪岚身上一拍。忽然砰地一声巨响,耳边一阵热辣辣的风刷过。白雪岚右肩蓦然多了一个血洞。
白雪岚熬了半日家法,全靠胸膛里一股热血撑着,勉强重站起来。忽然而来的这一枪,仿佛一个攻城锤重重打在肩上,他身体猛地往后一倾。三司令虽然听见枪声,但手里的家法正使很大劲打下来,陡然间根本收不住,重棍砰地一下,正砸在白雪岚枪打的伤口上,顿时鲜血四溅,白雪岚便咚的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三司令被几滴热血溅在脸上,烫得他心一抽,忙低头看看儿子,见他两道剑眉拧得死紧,显然正承受着剧痛,但幸好还能喘气,便回过头,对着正把手枪插回腰间的那人瞪眼骂道,「白承元!你他娘的疯了吗?」
白承元被白雪岚一番话,说得万箭穿心一般,恼羞成怒地打了亲侄儿一枪,手也在微颤,见三哥骂人,勉强作出不在乎的样子,坐下来,又开始斟酒,对白老爷子挑衅地问,「想您当年弄死了他后,是怎样对我说的?您说您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管是谁,都不能坏了白家的规矩。这话是不是您说的?」
白老爷子自从白承元露面,就故意不将目光放在白承元身上,仿佛一见这张脸,就要想起自己最不希望想起的事。可现在白承元是直接对着他发难,老爷子心忖,该来的毕竟逃不过,于是回过头,和四儿子目光又冷又沉地对了一眼,冷冷答道,「不错,这是我说的。你还有什么话,只管都说出来。」
白承元指着躺在地上的白雪岚说,「我进门时,听下面人说他打了他五叔一枪。这一枪,他是不是该还?」
三司令这人,自己打儿子是满不在乎的,但别人来打自己儿子,那做父亲的可真要心疼。前头老爷子教训孙子,三司令再心疼也不敢如何,可现在是四弟让小兔崽子身上多了一个血洞,三司令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把家法往地上用力一摔,冲着白承元说,「他打的是老五,就算还,那也是老五来讨债,关你屁事!要你来动手,我操你娘!」
大司令见一向说一不二的老爷子已经一让再让,可白雪岚得寸进尺,白承元冷嘲热讽,连一向很听从自己的老三都不清不楚地闹起来,早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拿出大哥的威严,对着三司令就是一个耳光,骂道,「老四的娘是你什么人?你操谁?你说你要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