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5/7页)

宣怀风听着这句,心忖,怎么有点耳熟?

往那人脸上仔细瞧了两眼,大概生出一点印象。

那人当日在酒席上冲着自己,依稀是嚷嚷了一句寡妇生计艰难的话,又似乎有说,冷宁芳「嫁给小叔子,有吃有穿,守着偌大家业,哪里不好了?」

难为白雪岚,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好一个秋后账,算得一丝不乱。

那人只是拨浪鼓一般的摇头说,「不好的!不好的!」

白雪岚对两个大兵下令,「快带他回家里,务必把他女儿带来,好好一桩喜事,不要耽搁了。你们身上可都是带着枪的,谁要是敢坏姜家的好事,给我一律枪毙。」

那人被两个大兵从人群里拉出来,仿佛是要上刑场一样,拼命挣扎摇头,几乎哭出来的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女儿虽是穷家子,但也不能愿意的。白十三少,白大老爷!你发发善心!我女儿好好的一个人,给一个快死的痴呆冲喜,这不是作孽吗?」

冷宁芳跌跌撞撞地走过来,脸上厚厚的脂粉,已让泪水冲洗了一大半,剩着一点模糊颜色,沾在肌肤上,竟透出一股往日不曾见的彪悍气势来,咬着牙说,「你女儿是人,我就不是人吗?你们一起使劲,逼迫着我给那人冲喜,难道我就不是人吗?」

一边说着,一边左右去看,像要寻什么东西。

旁边那些大兵,大约也明白军长今天的玩玩,是个什么玩法了,主动的就给冷宁芳递上一根棍子来,然后照样地把那人按在地上。

冷宁芳举起棍子,愤怒而砰砰的打下去。

如此这般,白雪岚带着宣怀风,玩了足有大半个钟头。

有女儿的,不愿把女儿献出来,顺应那冲喜的风俗,挨打。

没有女儿,但有老婆,而不愿把老婆献出来,享受那做姜家少奶奶,有吃有穿的风光日子,挨打。

若连老婆也没有,就轮到姐妹,再至于老娘。

大火烧着,渐渐有势弱的迹象,满院里乒乒乓乓,一连打了若干个,打得此起彼伏,震天的鬼哭狼嚎。

等点到倒数第二个时,那人竟是个极自私无耻之辈,朝白雪岚磕一个头,强笑着说,「白十三少,我是有女儿的,刚满十六,正该嫁人。只要饶了我,我愿意领着你的兵,到我家里去,今晚就带她过来办喜事。我的话,我女儿是不敢不听的。」

白雪岚不料听见这样的回答,微微一怔,眼眸底下直泛出一种痛恶的冷光,笑道,「你这样做父亲的人,也算少见了,我很应该在你身上留点记号。来人,把他砍下一根手指来,喂这里的狗吃罢。」

那人连声求饶,白雪岚的兵哪里理会,拿出匕首,强按着就切下一根血淋淋的指头来。

那人惊天动地地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士兵拿了一桶冰水来,朝他脸上一泼,又泼醒过来。

白雪岚对他说,「今晚没要你一只手,只要你一根指头,你是走了大运。一则,我身边这一位是很心软的,不喜欢见太多血,所以你见我,今晚就硬是没杀一个人。二则,我是可怜你那投错胎的女儿。你回家后,要是再把你家里孩子不当个玩意,让我知道了,我把你手手脚脚都砍了,让你做个人彘。滚吧!」

这时候,还没处置的,就只有一个跪着的吴妈了,见白雪岚把目光转过来瞄着她,骇得面无血色。

白雪岚正要说话,忽见张大胜从门那边走过来。

白雪岚便问他,「张大胜,你打的那些野味,都烤好了?」

张大胜手里拿着几块碎木片,恼火地说,「总长,你让我把姜家祠堂里面那些木牌牌,都劈了做柴火,给宣副官烤野味。可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将几块碎木片,往白雪岚面前一递。

原来是当日,姜家老太太坚持要给白雪岚,宣怀风做的长生牌位,还特意点过炮仗,当着众人的面,迎进了祠堂里。

现在已是被砸成了几段。

张大胜说,「我在祠堂角落里见着的,上面还淋了狗血,撒了鸡粪。这是个诅咒人的歹毒意思!」

白雪岚自己,是不在乎诅咒的。

但被诅咒的人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宣怀风,那就叫他极不痛快了。

白雪岚的目光,冒着冷冷的杀气,直射到那把持家业的老妇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