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终身最爱》新增番外—《知足》(第2/9页)
华绍亭叫人来问,才知道她叫什么。小女孩人小,天真烂漫的年纪没人管,格外招人喜欢,他随口喊了一声“裴裴”,她就停下了。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没有为什么。他还记得当时裴欢回过头,但没答应,很快就跑了。
再见面已经是冬天过年的时候了,老会长带几个孩子过来认人,裴欢最活泼,于是老人哄她,让她过去叫华绍亭哥哥。她原本还犹豫,华绍亭伸手喊一声“裴裴”,她就不怕他,去他身边坐下了。
兰坊的人为了过节都在前厅里聚,谁都知道华绍亭脾气怪,同一辈的兄弟大多数躲着他,所以当时老人也笑了,和他说:“家里就这么两个女孩,难得,认个妹妹吧。”
其实这就是一句半真半假的场面话,这街上人人谨慎,难得赶上过年才有一些人情味。华绍亭点个头,笑一笑就过去了。
往后那么多年,他们想起很多事,却都忘了相遇那段时间。那是太普通的机缘,零零碎碎,仿佛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记忆。谁能预料,这些单薄的片段日后竟能拼出半生爱恨。
那天晚上,裴熙几乎不肯和人说话,一直不肯抬头,而妹妹裴欢年纪小,坐不住,总想跑出去看人放花。华绍亭把所有耐心都给了她,一路拉着她走。
那时候谁也想不到,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恍惚又是几年过去,老会长年事已高,病了一段时间,眼看身体不行了,病危通知书已经下来。亲戚之间,他的亲侄子陈峰和陈屿太年轻,不知轻重,最后病房里由华绍亭守着。
这种时候对兰坊里的人来说太敏感,谁是下一任会长,牵扯极大。
天刚亮的时候,老会长醒了。病房里很安静,病了老了,他谁也不是,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并不比谁辉煌。
老会长突然和华绍亭交代:“家里就留给你了。”
他没接话,很久都沉默。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陈家还有人,华绍亭只是个养子,何况他自己身体不好,时时刻刻都有危险,熬过一年都算命大。
老会长慢慢和他说:“给你,他们几个斗不过你,你好歹能容他们几年,大了由他们去吧。要是真给阿峰,他谁也容不下,第一个就动你。我清楚得很,以你的心思不会没准备,你们打起来……这个家就乱了。”
敬兰会多年内外势力平衡,能不动则不动。
华绍亭什么都不反驳,好像后来老会长还嘱咐了什么,不外乎人之将死,老人最后看开了,说些平常都不说的人情世故。
从此长兄如父也好,顾念情分也罢。
只是华绍亭比谁都清楚,兰坊不是佛堂,老会长嘴上把陈家几代人的心血托付给他,风风光光一个华先生,从今往后,耗的就是他的命。
这条街上的规矩公平到让人齿寒。
前尘往事蒙了灰,吹开看一看,枉费心机。
如今,偷得浮生半日闲。
华绍亭想得远了,裴欢去给他点上一炉红土沉,香气散开,劝他去休息一会儿。
她忽然记起什么,笑着说了一句:“当年就是你喜欢叫我裴裴。”
一声一声,从此她好像怎么也长不大。
华绍亭更觉得好笑,裴欢不和他争了,抬眼看他脸色,这段时间华绍亭在家轻松不少,心思闲散,气色也好很多。
她再担心也是为了他,想一想就什么都算了。
裴欢戳他胸口,提醒他:“少操点闲心,你就算舍得我,也想一想笙笙。”
华先生最近在自我反省上很有长进,低声笑:“好了,这次是我的错。”顿了顿,他向后退了一点,难得放缓口气和她说,“夫人,原谅我一次。”
终归永远是他让着她,裴欢一下什么气都没了。
天色不好,拖着人也犯懒,窗外隐约能看见树的枝桠,只是节气不好,只剩一点绿。
裴欢陪他躺了一会儿,屋子里有沉香淡淡的味道,她反而不那么困了,忽然想起叶家的事。
她翻身看他,华绍亭闭着眼,只做了个嘘的动作,好像知道她会说什么。她笑,伸手揽住他,非要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严老师的?我都不知道。”
华绍亭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很早了。”他睁开眼把人拉过来,裴欢显然更感兴趣了,仰起头枕着他肩膀又问:“进兰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