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53/79页)
就像这一场爱情的盛放,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绽放在今夜,已经拼尽了全力,哪怕最后的结局是陨落,至少这一刹那的快乐,已经能够支撑她的余生。
漫天烟花下,她笑得那样烂漫,对着那个沉静得如同深海一般的少年大声地喊着:“林尧,你爱不爱我?”
你爱不爱我?你爱不爱我?在这最后的时刻,这是我最想听见的一句话。
她的眼睛开始泛出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只是微仰着头,站在她的对面,凝神看着夜空盛开的烟花。那些瞬间明灭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脸庞,有种奇异的美。
耳边是不断持续的嘭嘭声,她已经完全忘却了要去看烟花,只是凝望着他的侧脸,一直到他终于移动脚步,在漫开的烟花里,缓缓向她走来。
小雪逐渐细密起来,哪怕在黑夜里,也明显看得出飞舞的弧度。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为她轻轻拂拭头发上的雪花,有几片大约是融化了,她的发梢微微有点润湿。
他的表情那样温柔,温柔到令她有点伤心,只是,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知道自己很失望,还是勉力压抑住这种情绪,换了一个话题,“明天你是先飞到浦东机场再转机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回答得有点南辕北辙,“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曾经买过一张去上海的机票,那个时候只有虹桥机场。”他的笑容极淡,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她愣了很久,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能辨别出他这话的含义。然而身体感官却如此敏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手臂缓慢在下垂,一直来到她的腰间,然后加深力道,渐渐地将她环抱起来。
他羽绒服上的拉链擦过她的脸,冰凉的触感反而令她发觉自己的脸庞正在发热。不知道是没有退烧,还是血气上涌的缘故,模糊中似乎听见他在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以为,那年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那年?哪一年?什么答案?子言觉得头脑发胀,昏乱中好像有点缺氧,“你在说什么?”
他仿佛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不明白也好。”
眼前骤然寂静下来,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硝烟,有些呛人的微醺气息。夜空静谧如初,刚才的繁华绚丽,宛如做了一场春梦。什么都不真实,唯一真实的是他怀里的热度,和流水般低缓在耳畔的声音,“以后不要再任性了,身体是自己的,答应我,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临别赠语了吧。她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衣领里,细如蚊蝇般答应一声,“嗯。你以后,真的不回来了吗?”
“大概吧。”他淡淡地回答,“我爸调动工作,我们家年后就要搬去省城了。”
强抑住撕裂般的疼痛,她仰着脸努力微笑,“哦,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他的身体一僵,好像全身都紧绷了起来,箍着她身体的手臂越发用力,她已经开始有些气喘,却一声也不吭。
“也许不会再见了!”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泪水轰然狼狈地滚落下来。她很努力地想要保持住那个笑容,那表情一定很滑稽,“那……我可以后……后悔吗?”
她是真的开始后悔,这悔意已经完全压过了所有的理智与现实,汹涌得令她呼吸都已经困难,哪怕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她还是想在灭顶的前一刻伸手去挽回他,如同挽回自己即将沉溺无底深渊的命运。
倚靠着的这个胸膛,有不易察觉的震动,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为什么?”
扛不住了,是真的扛不住。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没有他的世界,她曾经独自一人在寂寞与荒凉里徘徊了十年。她以为,她仍然能像以往一样,凭孤勇与坚韧支撑下去,淡淡一笑,然后各自天涯。
不行,这一回完完全全不行。
一颗心已经悬在崩溃的边缘,有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危殆的绝望,彻底将她笼罩,想号啕,想捶打,想无所顾忌地宣泄那种无法言语的恐慌与惊惧,但无计可施,犹如被整个世界遗弃,她又只能蜷缩成一个无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