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44/79页)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子言的手机响起来,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喂,季哥哥?”她看了一眼林尧,他的表情很平静,嘴唇微抿,一丝弯起来的弧度都没有。
“嗯,我知道,咱们这儿也下雪了。”当着林尧的面接电话,她感觉很不自然,也有点不安,心里莫名其妙有些慌乱,“嗯,你什么时候放假,早点回来……”
“我先回去了,沈子言,”路灯下,林尧微微眯起眼睛,姿态很从容,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明天见。”
她倏然一惊,错手挂断了电话,心里有点堵,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知道他有点别扭,她自己也别扭,别扭到牙关上下轻碰在一起打架,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转身,任凭雪花簌簌落在肩头和大衣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下雪的夜里让人冷得直发抖,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的。路灯下还在飘飞的白雪泛着橘黄的暖色,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大雪夜,房间里即使垂着窗帘,窗户上也依然透出亮光。如果今晚有月亮,也一定会是清冷皎白的。
她睡不着,已经接近十一点,房间里还留着一盏台灯,是暖暖的橙黄色,非常安静,安静到听得见客厅里石英钟秒针走动的沙沙声。
她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线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床头的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音。
“怎么还不睡?”淡淡的询问,符合他一贯的笃定语气。
正想回复过去,按着键的手指忽然就停住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霍地起身,拉开窗帘向外看。漆黑的夜空还在不断下着雪,寂静的雪,悄无声息。
顾不得多想,披了件衣服,蹑手蹑脚穿过客厅,掩好门一步一步下楼去。
刺骨的寒风扑面,子言屏住呼吸,穿过一楼的过道,险些滑了一跤。
“沈子言!”人被猛地一扯,带进一个怀抱,并不温暖,还带着凉意,“这么晚了,你跑下来干什么?”
他似乎动了气,远处的路灯投过来一片苍白的光,他的眼睛在灯下深黑邃远,瞳仁收缩得一点光都没有。
她有点委屈,也有点生气,想用力把他推开,却被他不容抗拒地抱得更紧。
头虽然被用力按在他胸前,但还是能够一眼就瞥见他的肩头积着一层薄薄的雪,额角的发梢间还隐着冰霜一样的冷光。悄悄将手环住他的后背,湿冷的雪已在大衣背面化开了一大滩。
已经站了好久了吧。这大雪天里,天寒地冻,连路灯的光都似乎被冻住了一般的僵冷,何况是他!
心疼得揪起来,像被谁在一片片撕碎,有不可名状的绞痛在五脏六腑蔓延。这种活生生的痛苦超过以往她自身的任何一种痛苦,没有办法呼吸,只能大口大口地吸气。
眼眶瞬间便弥漫起温热的水汽,“既然这么晚了,那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这就要走了。”他的手臂骤然一松。
大颗大颗的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浸湿了他的前襟。她紧紧环抱住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全身筛糠一样在抖,“林尧,我说错了,你别走!”
他的身体一僵,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将她的头发轻轻揉一揉,似乎微微叹息了一声,“穿成这样,你不冷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散着头发,身上随便披了一件睡衣,脚上的拖鞋已经被雪水浸湿,冻得脚趾头都有些麻了。她赧然低头,虽然是晚上,雪地里却有明亮的反光,能将她的狼狈看得清清楚楚。
“冷啊,”她诚实地回答,“不过刚才我忘了。”
“回去吧,待会儿真要着凉了。”他脸上好像带了一点笑意。
她有点不情愿,紧紧扯住他的衣袖,好像一放手就要失去他一样。
“如果你今晚生病了,那我们明天只能在医院见面了。”他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