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20/79页)
一切都美好伤感得像是个不完美的童话。
子言正想得入神,忽然听见身后有谁轻轻地在咳嗽。
她回过头去,借着一点晦暗的月色仔细辨认了许久,才发现眼前这个鬓发斑白,披着一件外套,也和自己一样在伤感地打量四周的人是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她猛然记起,白老师家就住在学校西边的教工宿舍楼,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老师竟然还在这里。
“白老师,还记得我吗?”子言有点腼腆。
白老师有点吃惊地看了看沈子言,凝神回想了一阵,眉头终于舒展,“你是……沈……子言?你这孩子,怎么大晚上的跑这儿来了?”
白老师居然还记得自己,子言的眼角越发酸涩,“白老师,几年不见,您还认得出我啊?”
“认得,认得。”白老师微笑着说,“成绩优秀的孩子,老师们一般都会记得。尤其是像你这么长情的好孩子,老师又怎么会不记得呢?年年教师节给我寄卡片,寄了十年还不间断的,也就是你和林尧了……从你高中毕业那年到现在快有五六年不见了吧?”
“林尧?他也……”子言有些吃惊。
“呵呵,是啊。”白老师兴致勃勃,伸手抚摸了一下沈子言的头发,“就是你的同班同学林尧嘛,你不记得他了?”
“记得。”子言点头。
“那孩子打小就出众,想让人忘记可不太容易,偏偏又和你一样,长情着呢,实在是个好孩子。我记得他后来考上B大了,现在可就真没他的消息咯。”
“他去英国留学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昔日的班主任,她很从容地便说了出来,“听说,最近要回来休假了。”
“好,好。老师真高兴。”白老师满面笑容,感叹了一句,“这学校要拆了,本来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但是看到你们都长大了,老师忽然觉得没有遗憾了。”
“拆了怪可惜的呢。”子言轻声说。
一只大手轻轻落在她肩上,带着安定的气息,“拆了不要紧,新校址已经在筹建了,会更新更好。你只要记得,这里有过的美好回忆永远不会被拆迁,它会住在你心里,不会离开你。”
白老师继续微笑着说:“……如果人要是老待在原地不动,那日子就没法过了,新学校也就永远建不起来咯。”
仿佛有一线天光划开云层落入心扉,子言不自觉伸手过去,紧紧握住白老师温暖的手。
告辞离开的时候,子言转头看过去,白老师微白的头发随风飘动。
离开爱华小学,子言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段希峰,“过几天有空吗?”
“什么事,您吩咐!”段希峰懒洋洋的声调从手机里传出来。
她笑了笑,“陪我喝喜酒去,成不成?”
“成!”没有犹豫,段希峰仿佛突然精神了许多,立刻回答。
子言合上手机,对着夜空,微微一笑。
这是她自从回到家乡以来最轻松的一天。
没有了那层薄雾缠绕,月色忽然变得清明,朗朗的银色,流泻了一地。
别来几度春风换
人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不能永远抱着以往的回忆生活。走过的每一步,生活着的每一刻,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值得珍惜,因为现在随时都会变作明日的回忆。
时光逝去,年华如水,无望的等待与自我折磨已经消耗了她的力气。万里重洋之外,如水月镜花一般的人,兜兜转转十年之后还是无法靠近一步。这种执著,放不下的执著,又是何必?
苏筱雪未必不爱,可是连她也能放下,终于寻觅到自己的幸福,沈子言也应该珍惜眼前,从今以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放下,原来可以这样轻松。
这种宛如新生的心情,可惜不能与李岩兵即时分享。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不在线,只给子言留了言,说要外出十天,不能上网。
有点淡淡的遗憾。
子言后悔忘了问他春节回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