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瘦(第6/7页)

弥生计较起来,百年向尔朱文扬透露他们的关系,那位太傅立刻就给百年出了主意,要利用她来讨要虎符。这人的用心委实险恶,可她不敢把这些内情告诉夫子,夫子若是知道百年干的蠢事,会不会改主意直接把他赶下台?

“你宁愿相信一个臣子,也不愿相信我?”他越发黏缠,笑道:“我若是再骗你,你就算拿刀来杀我,我也绝不反抗,成不成?”见她半张着嘴发愣,他趁势又道:“其实这世上你最不需要设防的就是我,我便是自己苦煞,也绝不会让你落难的。你瞧时候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弥生愕然看着他,这算什么?她来要虎符,虎符没见到,他又想借机轻薄她吗?安置就罢了,还“咱们”,亏他说得出口!

她让开一些,“那南苑调兵的事怎么办?”

他自顾自放下窗上的撑杆,一面应道:“出不出兵,待我回去看局势再定夺。先帝继位前曾去过南苑,我在那里也安插了人,依我说压根没到这种程度。打仗不是好玩的,动一动,难免伤筋动骨。既然虎符在我这里,我就不能听之任之。究竟怎么样,还要视情况而定。”

弥生对用兵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如今卷进朝堂党争也是被动的,非她所愿。她想起珩从南苑回来还很高兴,说基本都已经平息了。仅仅半年,怎么一下子又要打仗?似乎不排除借口出兵讨要虎符的可能,现在真真假假也弄不清,她夹在当中进退维谷,愁也要愁死了。

“你别操心,都交给我就是了。”他说,到架子上拿了盆,冲她抿嘴一笑,“你坐着,我打水来伺候你洗漱。”

他乐颠颠地出去了,她跟到门上去找来时乘坐的车辇,想是早被他打发走了,哪里还有半点踪影!她惘惘地立着,这样真的合适吗?他可以由着性子来,自己好歹是太后的衔儿,不说外人怎么议论,首先百年跟前就失了体面。

不多时他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热水进来,忙着绞帕子给她擦手净脸。弥生被他弄得没法,挣扎着要抢手巾,“我自己来……”

他不让,“我这辈子头回伺候人,这可是给你大脸面。别动,只管坐着。”

他笑得比花还灿烂,弥生却鼻子发酸。看起来寻常的温情,对他们来说那么难以企及。两个人都提着心肝,他觑她一眼,“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擦背吧。”

她吓了一跳,“我昨儿大洗过,用不着擦。”

“今天路上奔波来着,不脏吗?”他两只袖子卷得高高的,歪着头站在盆架子前,一手插在热水里搅动,“这里也有温泉,要不上那里洗去?”

弥生更局促了,“我不想洗……”

“恁地邋遢!”他走过来,嘴里抱怨着,不容她反抗,解开缨结脱下了她的裲裆。里头中衣宽松,很容易就扯开一大半。他把热手巾贴在她背上不紧不慢地擦,来来回回,简直能擦出花式来。

弥生难堪极了,这是第一回叫男人擦背,何况又是他,她僵着身子连动都不敢动。

沉香色水纬罗很薄,能映出里面肚兜的绑带来。她挺着脊梁,身形瘦弱,看得人怜惜。这么点大的孩子,承受了太多重压。他心里阵阵牵痛,只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养着她,把她养得胖胖的,叫她富贵绵长地活着。

帕子冷了,他又去拧了把。从背上擦到腋下,缓缓地再往前,一分分地挪,带了点恶趣味。

她缩起来,压着胸脯道:“你说擦背的……”

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萦绕,“那不过是泛称,你见过有谁洗身子单擦背的吗?”说着已然掩上去,满手香软。

“你又蒙我!”弥生叫起来,扭了两下挣出去,气鼓鼓地跺脚,“你怎么这么坏!”

她站在桌前,红着脸嘟着嘴,一双晶亮的眼眸,还是那未谙世事的模样。他大笑,别样猖狂得意,“你是我教出来的,何尝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她不屈地瞪他,可是他的视线还在她胸前打转,她才想起来中衣太薄,大抵全被他看光了,慌忙抱起胸,气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笑够了,慵懒地起身到外间熄灯。雕花门那边暗了,唯剩案头上守夜的油蜡。他的影子庞然投射在幔子上,颀长的身形,低垂的发,像个不真实的梦。他踱回来,踱到她面前。昏昏的烛光照亮他的脸,他温声道:“这是第一次切切实实共度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