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香怀(第5/7页)

大冷的天,他手里竟还拿着羽扇,摇啊晃的,带起一股冷风。弥生自发后退一步,拱拱手道:“承郎君青眼,在下感激不尽。只是现在要往学里去了,耽搁久了不成,郎君且自便吧。”

她绕过他,觉得这人真是轻浮孟浪。不过倒还好,没有追赶上来继续纠缠,等走到店门外才听见他喊:“在下姓韩,表字云霁,吴郡富春人。今得遇女郎,三生有幸哉。改日必当登门造访,女郎定要等着我啊!”

弥生都要羞死了,狠狠骂了句“登徒子”。无夏原本准备撤开轮下的轫木,听见他这么一嗓子,捞袖就要扑过去,嘴里叫骂道:“杀才,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敢在小爷跟前满嘴腌臜,仔细小爷打断你两根骨头!”

弥生吃了一惊,忙伸手拦住了。回身一瞥,那少年老神在在,看来也不是吓大的主儿。弥生便拉着无夏道:“别惹出事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赶紧走吧!”

无夏这才作罢,骂骂咧咧上了车,气愤道:“吴郡韩氏,看我回头告诉殿下,不找个由头整治死他才怪!”

今天的太学和以前不一样,从御道东起,还没过百尺楼就已经满目的香车宝马了。弥生算了算,大概女学筹备好了,今天是头一天,这些金枝玉叶都来入学拜师了。

她看着好奇,快步进了太学大门里,迎头正遇上魏斯,忙兴冲冲问:“四兄,南边都筹备好了吗?”

魏斯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整天脸皮绷得紧紧的。他顺着话头子嗯了声,“先前庞师兄还找你呢,你往官署里去,看看他在不在。”

弥生料着肯定是要和她说转学的事。以前太学不收女子,她只好混在男人堆里。夫子不是三令五申让她多避讳嘛,如今正好,把她拨到女学里,算回到正途上了。估计夫子早就下了令,这会儿不过差庞嚣传个话。

她应了,绕过影壁朝官署方向去。刚到红门那里,又和边走边回头的载清撞个满怀。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载清手忙脚乱地捞住她,笑得异常开怀。弥生揉揉生疼的肩头,鼓着腮帮子道:“笑成这样,非奸即盗,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没有。”载清答得飞快,稍一顿,朝长廊那头的槛窗指指,“那里看得见南院,女学生好多啊,樊家女郎也在。哎呀,近了看更漂亮了!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他斜眼瞥她,“弥生,咱们是不是朋友?”

一听这话准没好事!弥生扭过头,“不是。”

载清窒了下,“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咱们平常处得不好吗?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师兄?”

弥生被他弄得发毛,拉着脸道:“你想干什么?莫非叫我给你递情诗什么的?”

“啧,谁说你脑子不开窍了?我看聪明得很,一点就透的。”载清觍着老脸凑过来,“我心里爱慕樊家女郎,你若是换了学堂离她近了,就常帮我传个话什么的。咱们同门一场,你总不忍心看我为情形容枯槁吧?”

弥生强烈地鄙视他,“你是疯了吗?人家心仪的是夫子,太学里谁不知道?偏你诈聋,全当没听见?我不去讨那没趣儿,庞师兄前阵子升了博士,少不得两边跑。你去托他,看他答不答应你。”

载清把舌头吐得老长,“你这是在说笑吗?庞嚣活像个阎王爷,谁敢轻易去惹他!你叫我托他帮着鸿雁传书,非被他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言罢立着两个眼睛瞪她,“不帮就算了,横竖我看错了你,白拿你当朋友!”

弥生烦透了,踹了他一脚道:“不用庞师兄打,你本来就是个狗脑子!瞧见樊家女郎看夫子的眼神了吗?我觉得她作配夫子很好,若是跟了你,那才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你行行好放过人家吧。再说夫子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万一他两个有情,你敢挖夫子的墙脚,当心罚你到广场上去拿大顶!”

载清反应得有点慢,半天才喃喃:“夫子同她有情?不能够吧。我只有一回见夫子同她说过话,倘或夫子与她相处的时间和你一样多,那我还有些信。”

弥生啐了口,“你是人头猪脑,懒得和你说。”言毕再不搭理他,径自往官署去了。

庞嚣的话果然和她事先料想的没差别,让她挪到南院去读书,但是下了学仍旧回耳房里来。她搓着手问:“那夫子也上南院授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