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第8/13页)

徐善然侧了侧头,她低声对邵劲说道:“什么泼皮破落户,也被堂而皇之地领了进来?”

本来听了对方开头两句话就知道对方压根不是什么正经国家使臣而心怀怒气的邵劲差点笑出了声!

他也轻声对徐善然说:“可能确实是泼皮破落户……”

“陛下的鸿胪寺该好好整顿一番了。”徐善然说。

“怕是怪不了他们。”邵劲努力按了按上扬的唇角,“你不知道,国外现阶段也很混乱的吧,他们那边的社会比我们这边自由很多,像这种外交文牒,他们那边可以由私人直接购买的……”

“竟有这样的事情?”徐善然挑了眉梢,神色间有些许不信。

“真的。”邵劲觉得这样子的徐善然看起来特别鲜活,还有一种知识储备终于压倒了妹子的满足感。他说:“这祌情况在海外绝不是先例,但最近几年真正比较大、比较安定的国家也好多了,剩下那些还陷在战乱里的就……”

邵劲不用把话说完,徐善然就理解了。

战乱之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何况拿钱买一个小文牒?

帝后闲谈了几句也就不再说话,只听着面前的人天花乱坠地吹嘘着自己国家的军队和财力,然后表示要从这里讨要“天朝上国”的礼物。

邵劲听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心思听下去了。来打秋风就直接说打秋风,打秋风还打出了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不是活该找削了吗?邵劲看了身旁的冯德胜一眼,说:“带他下去,安置在鸿胪寺中,不用限制他的动。”

冯德胜闻弦而知其雅意,顿时就明白了这是皇上看对方不顺眼,懒得管他,要将他丟到鸿胪寺里自生自灭的意思。他当即给了御书房中的其他太监一个眼色,门口的小太监特别机灵,马上就微笑着半软半硬拖了还在说话的白种人离开御书房,在将对方交给外头的侍卫,命他们把人带出去的时候,这位伺候着书房的太监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呸!什么玩意,也敢对爷我呼来喝去!”

这点小小的报复当然没有传到宫殿之内两位帝后的耳朵里。

虽这一次的见面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但徐善然心里却忽然有了一种颇为紧迫的感觉:如果她今日听不懂对方的语言,邵劲也听不懂对方的语言,那岂不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有翻译在一旁,焉知道翻译不会蓄意隐瞒些什么?这与每一个闺中女子所要学的管家又有什么不同?不需事事都做,却不可有事不懂。

也正因为这样的一个念头,在邵劲随后招呼徐善然过来一起看折子的时候,徐善然略一犹豫,就没有拒绝,而是坐到了邵劲的身旁。

两人对着一堆奏折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晚间也直接在御书房摆了饭。直到掌灯时候,两人才相携着回宫休息。

这一天之后,邵劲显然发现了和妹子相处的新思路!

他每天下午都把徐善然拉到御书房之中,有时与徐善然一同看着奏折,有时将一部分并不那么紧要也不涉及军事的奏折都交给徐善然决断。一日日下来,不止邵劲和徐善然相处的时间长了,连奏折上的一应事务,也因为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而事事妥帖。

又是一年的上元节。

去年一整年里全国各地风调雨顺,偶有灾害也由朝廷任命的钦差大臣押送着赈灾物资快马赶到救济百姓。

这日日月月的朗朗乾坤已赢得了天下百姓的称颂,正该由一场辞旧迎新的盛大节日昭示一切。

自来的上元节都是一年中最早也最热闹的一个节日。

灯火如长龙点遍盛京,热热闹闹的游行中,帝后安坐在宫门之上,众臣与其命妇依照品级分列宫门之外的街道两侧。再往后的几条街上,便是那一整条的元宵灯街,形形色色的灯笼与灯谜挂满竹竿,那些花卉状的灯笼或娇媚浓丽、或尽态极妍;那些动物状的灯笼或虎虎生威、或憨态可掬。还有一些字的画的,那字仿佛出自名家,或飘逸或端方;那画也如有些来历,或淡淡几笔或浓墨重彩。

这一系列的布置早在旧年时就交由内外大臣一一布置,一切除过于靡费之处外,都一一按照前朝旧历置办:比如前朝每到上元节,讲究宫中都换新灯,树上都裹白绢;而到了今朝,也不过皇帝的乾清宫、皇后的坤宁宫将那灯火换上,再有中门一路主干道的树上裹蓑衣御寒之外,其他宫室都照旧封锁,并不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