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2/3页)

刘协低声道:“有什么东西,是子脩吃了,而我们没吃的?”看曹昂发作的样子,若果真是毒,那是烈性的毒,并不是长久慢性毒药导致的胃出血。而今夜他们在殿中饮酒谈笑,已经足有近两个时辰。

刘协的目光落到了最后那壶酒上面,只有曹昂代他饮下的那杯酒。

案上的酒菜,在座五人都用过。唯独那一壶新酒,只有曹昂饮了一杯。

而酒,历来是下毒的好媒介,酒气催发,发作更快。

淳于阳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毒杀这等事情,握剑的手有些僵硬,“陛下是说……”

“命最末的四名宫人同去,抱只活鸡来。”刘协淡声道,一面自伸手取了最后送上来的那壶酒,打开细看。有一等专用来下毒的酒壶,内有乾坤,可分为两股,一股有毒,一股无毒。此时看去,却只是寻常的酒壶。

刘协点了两个医官去查验桌上的酒菜,开匣取了长剑,给淳于阳抱剑侍立,自己则坐在榻边,守着半昏沉的曹昂,审视着每一个上前看诊的医官。

这等时候,再多的怀疑与小心都不过分。

满桌酒菜过了一遍银针,却一无所获。

刘协心中暗道,看来不是砒霜等会与银针起化学反应的毒。

此时医官已确诊曹昂这急症,确是中毒,只不知是何毒,先以热水化开几枚常备的催吐丸药,给曹昂送服下去。

一时宫人抱鸡上殿,刘协便从那壶酒中倒了半盏,给那鸡灌下去。

不过片刻,那鸡便痛苦鸣叫,羽翼炸起,几乎挣脱宫人之手,又片刻,血出口中,魂归地府。

满殿瘆人的寂静中,那鸡死前的悲鸣仿佛还在雪夜里盘旋。

“给朕试菜的宫人呢?”刘协攥紧了发凉的手指,只觉寒气从心底窜出来。

那两名试菜宫人早在外间候着,皇帝的酒菜都要先经过他们二人。此时两人情知不对,转进来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陛下!陛下!奴等实不知情!”

“这酒你们试过了?”刘协却没有发作。

“回陛下,奴等试过的!这一桌的酒菜,奴等都试过!最后这壶酒,奴等一人饮了半杯,等了一等这才送入……”

“这么说来,你们喝得还是无毒的酒。”刘协语速极慢,目光挪动也极慢,像是一头隐在草中,即将暴起伤人的豹子,“在你们二人之后,经手此酒的都有何人呢?”

那无非就是在座五人与汪雨。

可那第一杯酒,谁能算到就是他来喝呢?谁又能算到曹昂代他喝了呢?

曹昂为什么要代他喝那一杯酒呢?

这个念头一起,刘协只觉胸腔都冻成了冰疙瘩——难道曹昂知道酒中有毒?最后一刻却又下不了手?

若果真如此,在座还有谁是曹昂的同谋者?

许多猜想在他脑海中疯狂飞转。

又或者在座五人都是不知情的,曹昂代他喝那一杯酒,只是因为见他醉了……

那么……

刘协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汪雨身上,仿佛携着千钧之重。

汪雨膝盖早已软了,噗通跪倒在地,筛糠般发抖,“陛、陛、陛、陛下……奴、奴、奴、奴……”他已经组织不起语言来。

刘协心中已是怒火滔天,此刻却还能按耐得住,近乎温和道:“果真是你么?到底是何毒?只要你如实说来,救回子脩,朕饶你不死。”

汪雨微微一愣,仰头望向皇帝。

“果真是你。”刘协反倒心中一松——不是子脩。

见是汪雨,刘协并没有多少出乎意料,他上一世经历的暗杀太多了,不管多么亲近的人对他出手,都在情理之中。

他感到滑腻温暖的液体滑落在自己手上,那是曹昂将方才服下的药汤又呕了出来——也许其中还掺了新鲜的血。

刘协盯着汪雨,声音刻意放得轻缓,像是怕吓到他,道:“朕待人宽和,你是最清楚的。究竟是何毒?你只管说来,此事过后,朕便将你远远送走,做个富家翁,如何?”他甚至还能带出一丝笑意来,此情此景之下,却比勃然大怒还要骇人。

汪雨泪流满面,只是磕头,“奴实不知……”

刘协轻缓得从曹昂颈下抽出胳膊来,裹着不再压抑的怒火冲汪雨而去,一脚踹翻了他。

这一脚力道借着跃起下落之势,着实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