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眉毛还细的广告(第6/9页)

贺顿凭着直觉相信,这个女人是真的求助。整个下午,贺顿都在等待她的电话。也许是她改变了主意,也许是她的办公室里一直门庭若市,也许她被临时委派了活计,出门在外?总之,贺顿一直在挂念着她,但她销声匿迹。

第一天毫无建树地过去。柏万福来叫贺顿吃饭,贺顿执拗地说:“我不饿。”

柏万福从贺顿青灰的脸上知道形势不妙,也就不问详情,只是说:“还是上去吃吧。一家人在一起,热闹。你也可以换换心情。”

贺顿说:“我现在怕的就是热闹。”

柏万福说:“来日方长,怎么能不吃饭呢?”

贺顿说:“我怕上楼吃饭这一会儿工夫,正好有人打电话过来,岂不断了一个机会?”

柏万福说:“你要是不吃饭,身体垮了,所有的机会都断了。”

贺顿只得说:“好吧,那麻烦你把饭给我送到这里来。”

柏万福说:“还端起了老板架子。”

贺顿说:“不是老板,是老农。长工抢种抢收的时候,都是地头吃饭。”

柏万福把饭送了来,说:“你吃。”

一碗汤面,白菜叶上飘着鸡蛋花,还有葱花和香油的味道。贺顿用筷子一拨拉,面条下面还卧着一个鸡蛋。

“这是你妈卧给你吃的独食吧?”贺顿问。

柏万福被人捉住了赃,忸怩地问:“你咋知道的?”

贺顿说:“你不要忘了,我是学心理学的。”

柏万福大惊,说:“心理学连这也管?”

贺顿说:“那当然了。心理学什么都管。”

柏万福说:“心理学可真够累。”

贺顿说:“要是总没人来,就不累。咱就关门了。”

柏万福说:“别说泄气话。新造的茅坑还三天香呢。”

贺顿说:“你这是什么话?把我们这儿比茅坑了?”

柏万福说:“亏你还是学心理学的,连这都不懂?新造的茅坑人家三天之内都找不到,更不用说你这种姜太公钓鱼的行当了。别着急,反正房子是咱自家的,也不用交房租。赔得起。”

柏万福本来是想给贺顿舒心,但这一说,贺顿又想起了钱开逸的借款,心里就忧郁,又不能明说。催促柏万福:“你快走。你站在这里,我吃不下饭。”

柏万福不解,说:“你吃你的,碍我什么事?”

贺顿说:“吃饭不能被人看。只有乞丐才当着外人吃饭。”

柏万福说:“我又不是外人。”

贺顿强调说:“你就是外人。我以外的人都是外人。”

柏万福说:“咱两个都那个了,你还说我是外人。冤枉啊。”

贺顿说:“你再啰唆,以后我就不让你那个。”

柏万福说:“得,我这就走。”

柏万福走了之后,贺顿开始吃饭。她知道婆婆做面条的时候,每次只打一个鸡蛋花,丝丝缕缕的蛋花飘得像飞天的衣裙,看着满锅扑腾,吃到嘴里却虚无缥缈。婆婆会把一个整鸡蛋偷偷卧在儿子的面条之下,好像一个潜藏极深的特务。

想到这里,贺顿莞尔一笑,狠狠地咬向鸡蛋,像是粉碎了一个阴谋。

正当婆婆的痴心妄想被贺顿的牙齿研磨之时,电话铃响了。贺顿不慌不忙地把鸡蛋黄咽下,可不能让它噎住了自己。在乡下,被噎住的孩子闹不好会送了小命。贺顿又用舌头在口腔里清扫了一遍,断定没有残余的饭渣会让口齿不清,然后,稳稳当当接起电话。

“你是佛德心理所的值班人员吗?”对方是个男人。

“是。”贺顿简洁地回答,甚至没有说“你好”。直觉中,她认为对方是一个不喜欢繁文缛节的人。

“很好。现在还有人值班,我对你们的好感增强了。如果我有心理问题,我可以到你们那里咨询吗?”对方很快推进着。

“是的。欢迎你。”贺顿言简意赅。

“你们在报纸上的广告中说,有资深的心理专家。我可否知道他们的水平究竟是怎样的?”对方有板有眼地开始调查。

对这个问题,贺顿倒是有所准备。她说:“他们都是有执照的心理师。”

“有文凭并不一定有水平。”对方来者不善。

“您说得对。但是,如果你没有来过,就无法评判他们的水平。”贺顿寸土不让。

“你的意思是,我有必要到你们那里去一趟?”对方好像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