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夜船(第4/10页)
莲玄嗤之以鼻:“不可能!我光棍一条,根本没太太!”
伙计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手,微笑道:“那我就把它送到失物领取处了。”
莲玄点点头:“随便你,多少钱?”
“一共是两块三毛钱。”
莲玄扔给伙计三块钱,余下的七毛充当小费。晃着大个子走出了餐厅,他忽然一回头,只见那伙计正呆呆地凝视着自己,仿佛是被自己这一回头吓着了似的,伙计原地一跳,紧接着转身就跑,一跑便跑进厨房里去了。
莲玄觉出了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两只耳朵动了动,他静下心来,在甲板上慢慢地踱了一圈。风雨暂时停息了,甲板上站了许多旅客,都在窃窃私语着昨夜的人命惨案,而甲板上有一圈用沙袋围成的禁区,禁区里摆着一只长条形的包裹,包裹里面正是那具女尸。
没有人敢靠近那处禁区,虽然众人该吃吃该喝喝,轮船也在照常地航行,但那太阳隐没在乌云里,海风冷飕飕地吹过来,只让人觉得这船上是阴风阵阵。
人们已经认定了,这船上藏着一个杀人凶手。
莲玄走了一圈,又走一圈,很想凑近了仔细研究研究那女尸的死因,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绝对的不可能。有人从后方拍了他的肩膀:“先生!”
他回过头来,见对方是个苍白脸的小个子,那小个子目光炯炯地瞪着他,说道:“先生,你手帕要掉了。”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没发现手帕,那小个子伸手一指他的胯骨:“这里,要掉了,还没掉。”
他立刻也看见了——他的裤兜里拖出了大半条粉红丝帕,把那帕子往外一扯,帕子随飘拂,一角凝结了暗红发黑的污渍,稍有经验的人,都瞧得出那是浓厚的血迹。
这当然不会是莲玄的东西,可莲玄抬头刚要辩解,却发现小个子已经消失无踪了。
莲玄有了不祥的预感,鼻端的妖气越发浓了,他举目四望,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甲板上,不知何时,周围的旅客已经退避三舍。
他们都在看他,沉默地,惊骇地,连那窃窃的私语都中断了,只有阴风卷过甲板。客轮四面不靠,除了人,除了船,就是茫茫的大海。
莲玄转身要走,可在转身之后,他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排水手。
水手都是结结实实的汉子,而领头之人,正是这船上的大副。大副腰间的皮带上赫然插着一支手枪,单手摁着那支手枪,大副开了口:“这位先生,你是不是在餐厅掉落了一只钻石耳环?”
“那耳环不是我的。”
大副不理他这回答,继续说道:“我们在陈小姐的房间里,也发现了一只耳环,和你掉落的那只,正好是一对。”
莲玄听了这话,只觉周身一冷:“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警察,本没有处置你的权力,可这船上还有这么多人,一时半刻又不能靠岸,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冒犯你一点,还请你原谅。”
莲玄怒道:“我不是杀人凶手!”
然而后方有人大声叫道:“看他手里那条手帕!那手帕上带血!”
莲玄回头一看,发现那说话人正是方才的小个子。转过来面对了大副,他举起手中那条粉红帕子,急得大声喊道:“这也不是我的!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把它塞进我口袋里的?那只耳环也是一样,这船上有人故意陷害我!”
大副冷笑一声:“你这话,等上岸去对警察说吧!”
然后他一挥手,几个水手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成了个粽子模样,又用精钢铐子把他铐到了甲板栏杆上。大副说道:“这个天气虽然冷,但你身体强壮,衣服又厚,总不至于冻死。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就待在这里吧!”
三 青衣
莲玄又急又气,可饶是他说破了嘴,也没有人相信他了。
甲板上的旅客又怕又恨地看着他,看还不是正大光明地看,而是偷看,一边偷看,一边又三三两两地往船舱里走,不敢和他同处在一个世界里。与此同时,他的屋子也受了搜查,金性坚睡得正酣,被一群人硬推搡了起来。
他爬下床来,打开了床底的两只皮箱给他们看,又受了一番审问——他只说莲玄是自己的普通朋友,莲玄杀没杀人,他不知道。反正这箱子里没有赃物,他一直在床上睡觉,连饭都不曾吃过一口,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