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痴鱼(第5/10页)
“其实……前天傍晚,我还给你写了一首诗……”
“你还会写诗呀?怎么想起来给我写诗了?”
“因为那天夕阳很好,你在后院晾衣服,姿态很美,我就一时冲动,诗兴大发……”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窗前桌旁,低头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笔记本翻开来,很不安地嗫嚅道:“你要不要听一听?名字叫作《晚霞中的女郎》。”
小鱼决定听一听,听到一半就发现白玉书是个很诚实的人,仅从这首酸诗来看,他确实是有文不成武不就之嫌,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鱼本来就不是奔着他文武双全而来的!
在白玉书念完情诗的第二天晚上,小鱼和他在院子里晒月亮,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本是互相都有话要说,然而不知怎么搞的,迎面撞了个正着,都撞在了嘴上。
于是小鱼那留了一百多年的初吻,就这么交待了。
她羞了个满脸通红,白玉书也是。两人站在月亮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看到最后,都觉得不能善罢甘休。于是白玉书一把拥抱住了她,两人心有灵犀,在一团乌云遮住明月之前,鸡啄米似的又亲了二十多个嘴。
亲过之后,两人咻咻地喘着,紧紧地搂着,小鱼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心中只觉得他好,哪里都好,好得不能再好。
“小鱼。”白玉书开了口,小鱼自称姓鱼,他便一直叫她小鱼,“我们结婚吧!”
小鱼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看见他的目光温柔如水,还看见明月走出密云,繁星满布天空,有风从高处吹过,浩浩荡荡,风卷残云。
小鱼想要回答,可是忍不住地微笑,笑得抿着嘴开不了口,只能对着白玉书连连点头。白玉书看着她:“傻笑什么?疯啦?”
说完这话,他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出一口很整齐的白牙齿,笑得嘴角有了深深的梨涡。
三 良辰、美景、奈何天
白玉书母亲早逝,父亲也没了,是无牵无挂的光棍一条。他的婚姻大事,只要他和小鱼双方愿意,便不会有任何阻碍。
从积蓄中取出了一笔钱,他和小鱼携手上街,要为他们的婚礼做准备。白玉书不是个能张罗的人,小鱼更是不想大张旗鼓的惹人注目,所以两人一起摩登起来,决定文明结婚,到时各自穿上一身新衣服,小小地办两桌酒席招待招待朋友,也就是了。
两人兴冲冲地逛大街,在购买零碎玩意儿之前,先进入英租界,直奔了克里斯汀服装店。进了大门之后,店里的伙计先迎了上来,非常洋气地打招呼:“哟,sir,miss,欢迎欢迎,please里面请。”
白玉书带着小鱼正要迈步,不料前方楼门一开,里面蹦蹦跳跳地跑出来了个青年。白玉书抬头一看,当即笑道:“青春兄,许久不见了!”
叶青春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平稳着陆,也笑着寒暄:“小白!我们岂止是许久不见?上次见面时,还是我刚回国的时候呢!”随即他看见了小鱼,“这位小姐是——”
白玉书扭头看了看小鱼,感觉小鱼是全天津卫数一数二的美人,心中就很骄傲:“这是我的未婚妻,Miss鱼。我们今天来,是久仰你这里的大名,想要做几身衣服。”
叶青春一听这话,当即开始谦逊。小鱼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抬起头向前看,却是猛地怔了一下。
她发现不知何时,那大敞四开的楼门口,多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高大颀长,西装笔挺,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半面孔隐没在阴影中,另一半面孔也是没有表情。双手背在身后横握了一根文明棍,他分明是不动如山,可小鱼的汗毛一乍,就是感觉他有攻击性,是危险人物。
叶青春这时回了头,对着那男人大声说道:“金兄!这身西装,穿着是否合体?”
那男人一点头,声音低沉:“很好,不必改了。”
叶青春笑眯眯地转向了白玉书,压低声音说道:“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金性坚!”
白玉书登时惊讶了:“就是那个一印难求的金性坚?他原来不是住在北京吗?”
“早搬到天津了,就住在隔壁,是我的邻居,对我的艺术造诣非常欣赏,经常请我去他家里喝茶吃饭。”
白玉书知道叶青春是个好裁缝,可没想到他真懂艺术。而小鱼在两人窃窃私语之时,悄悄地向旁走了几步,装作是去观赏院内花台上的菊花——非得挪动挪动不可了,要不然她总觉得那个金性坚在审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