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宅(第45/52页)

旁边的侍婢面色一寒,就想上前堵住玉罕的嘴,却见她忽而癫狂地大笑,叫道:“召曼、召曼,你这个淫棍、色魔,没用的废物,墙头草,枉我跟了你,你却一点都帮不上我!活该你被雅莫那个吃人的老妖婆取代……贱人、恶鬼,你们都该死,你们都会遭报应、遭报应!”

这歇斯底里的癫狂煞气,与刚刚跪地求饶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判若两人。玉罕喊到一半,面容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佝偻着身子不停地抽搐……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从她的口鼻中弥漫出来。

“呵,还真死啦!”

刀曼罗瞪了瞪美眸,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但转瞬就扬了扬唇角,颇有些无辜地说道:“哎,我只知道这玩意儿用来熏香,不知道吃下去竟会是这样……”

朱明月望着地上那具七窍流血的尸体,面色青紫,眼神已经涣散,只有瞳孔里还残留着一丝濒死前的不甘和怨毒。强烈而令人心醉的神药,具有那种让世人沉湎在醉梦中的沉迷,让女巫雅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却又不知道,玉罕因此死于非命。

即刻有奴仆手脚麻利地将玉罕的尸体拖出了殿外,又擦了血迹,在上面撒上一层薄土。

“好了,这地方刚死了人,实在晦气。妹妹跟我来,咱们去里头聊聊。”刀曼罗很是嫌恶地扬了扬手,从太师椅上施施然站起来。

死了人,跟谈论天气一样平常。

朱明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刀曼罗走进那扇开在墙上的门,这是一道暗门,穿香殿的这一面,彩绘着大片锦雀的图案,流光溢彩的色泽,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开阖的缝隙;一双双乌溜溜的雀瞳,是凿空的暗窗,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端倪。等走进内里,布置得极其雅致华丽的暗室,四面封闭,出口显然也是一道暗门,保证了整间暗室的密不透光。

谁会想到这座用于教习待选祭神侍女的殿阁,在不易察觉的暗处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殿里面的每个人。只是出乎朱明月预料的,藏在暗室中鬼祟的人不是大巫师召曼,不是土司老爷那荣,而是土司夫人刀曼罗。

看来这那氏土府的人都有偷窥的癖好。

室内靠西面墙壁是红木矮桌,北面的墙上则嵌着三个琐窗,窗外却是结结实实的砌砖,嵌着掌灯的凹槽。在南面摆着一张檀香紫檀木贵妃榻,壁悬漆画屏风,贵妃榻上竖摆着云腿贴金箔的炕桌。

炕桌上,搁着一枚鱼形的钥匙。

玉罕猜得没错,在朱明月迷晕雅莫时,确实不止偷了一把钥匙:除了神庙石窟的那把,还有祭神阁的。但是破坏祭神阁、盗空神龛、斩首神像的人,并不是她,在偷走钥匙的当日傍晚,朱明月就让人将另一枚鱼形钥匙送到了土司夫人刀曼罗的手上。

堂堂的土司府女主人,会去毁坏象征着那氏土府百年信仰、供奉着伟大勐神的祭神阁吗?当然,就算刀曼罗有这个心,也不会亲自动手,然而神像斩首这种事,颇有些天地不仁、毁神灭佛的嚣狂架势,并不是谁都有胆量这么做的。

四目相对了良久,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直到刀曼罗伸出纤纤玉指,轻佻地勾起朱明月的下颚,后者退了好几步,清咳了两声道:“……夫人刚刚出现得很及时,小女深表谢意。”

“若不是妹妹你将那把钥匙送到我那儿,姐姐可是至今都不知道,神祭堂里居然出了一只硕鼠。说到感谢,应该是我感谢妹妹才对。”刀曼罗撑着脸颊,一双妩媚凤眼勾魂摄魄,“好妹妹,你想跟姐姐要什么打赏?”

朱明月忽然想起方才玉罕吮吻刀曼罗脚趾的一幕,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夫人若是能不追究小女迷倒雅莫巫师,擅自盗取钥匙,便是对小女最好的打赏。”

刀曼罗一脸“你真冷淡、你真没情趣”的表情望着朱明月,失望的神色毫不掩饰,“是玉罕威逼利诱在先,就算妹妹你是被迫的……姐姐分得清是非黑白,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追究你。只不过……那九连环却不是谁都能解下来的,来,跟姐姐说实话,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