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生枝节(第40/41页)

后面的士兵也是景东厅卫所的,与陶氏土司府的武士兵分两路,寻着踪迹来追踪这批黑衣弓弩手。倘若不是武千勋一队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越过前面土坡,朱明月便要与之分道扬镳。两边队伍化整为零,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武千勋闻言虎目一瞪,“什么?”

那哨兵把景东内城发生的事,言简意赅地向武千勋汇报了一遍。后者眼底怒火顿起,大吼道:“沈小姐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我景东厅来杀人!”

下一刻,“刷”的一声,武千勋身后的两百人马齐齐拔出雪亮的马刀,将朱明月及身后的三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对阵的气势,让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少女从始至终都没有做声,面上更不再有情绪波动。一侧的阿曲阿伊已经吓得肝胆欲裂,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却见朱明月在马上转身,给了那个黑衣弓弩手的头领一个示意。

那领头的黑衣人一直在后面静候着朱明月跟武千勋说话,此刻提了提缰绳上前来,却是从腰间摘下一块象牙牌,扔了过去。

“武指挥使,你可认得这个?”

武千勋接在手中,一看,雕刻着双龙吐珠纹饰的牌子,上书:锦衣卫校尉.张晓谶。

“你是北镇抚司的缇骑!”

武千勋做梦也没想到,这拨人居然会是锦衣卫。然而校尉只是锦衣卫缇骑中比较低等的军官,品阶等同于差役,在他堂堂一个正三品卫所指挥使的跟前,是要下马行礼的。但是来者面色穆然沉敛,不卑不亢,显然没有任何拜见长官的意思。

“就算你是北镇抚司的人,缇骑所负责的是侦察、缉捕,有何权限在我景东厅当街杀戮无辜!”武千勋将那象牙牌扔回去,一张老脸黑似锅底,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是随时出鞘的动作准备。

“武指挥使,那些人并非无辜。”

来人在马上双手一抱拳,面不改色地说道:“事先没有给武指挥使消息,擅自进入景东厅府城,是在下等人鲁莽唐突。但事出突然,北镇抚司得御前首肯,亟须清理门户。”

他说得极是客气,但武千勋心知肚明,锦衣卫直接对皇上负责,北镇抚司又专理诏狱,可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和处决,连三法司都管不了,根本就不用跟谁打招呼。

然他不为所动,更有些怒不可遏地说道:“御前首肯、清理门户?御前让你来景东厅杀害堂堂陶氏土府的女主人!”

张晓谶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拿出一件东西,高高举起,“皇上御赐印鉴在此,见者如面圣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武千勋满腔的愠怒和质疑,在那一刻都化为了错愕和震惊。这个身份煊赫的武将,急忙从马上跳下来,一掀前襟单膝跪地。在他身后的两百人队伍齐齐下马,同跪俯首。

“吾皇万岁!”

张晓谶手里的这方印鉴是改元永乐后,皇上亲赐给姚广孝的,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也证明姚广孝御前第一军师的无上尊荣。而姚广孝居然让人把这个带出来了,看来这一趟不仅是来办她的差,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需跪地叩首,但沈家小姐并没有下马。武千勋心里忽然就是一紧,这代表什么?莫非这沈家小姐也是北镇抚司的人?

“原来张校尉是办皇差而来,下官岂敢阻拦。但是玉夫人好歹是进过陶氏宗祠的土司夫人,倘若是陶氏土司府追究起来,还请张校尉出具一份文书证明。”

武千勋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

“武指挥使请放心,在下回京复旨时,自会禀明一切。”

武千勋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很自然地又落到了沈家小姐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去阻拦她,而黔宁王传来军令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她居然是这样的身份。他该怎么做?他还能做什么?堂堂的正三品卫指挥使,面对着这些连皇亲国戚都奈何不了的锦衣卫,忽然有种无法宣泄的怒意,却又说不出指摘的话来。

那厢,张晓谶忽而开口道:“武指挥使,在下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