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陵风波(第14/15页)
打定主意就开始动身。
朱明月几乎是立即收拾行李,并安排门外守她的随从也趁夜离开。
如果事态顺利,沐晟会在第六日回到宁陵县的客栈,然后看到她留下的信息直奔德安府。但是直到第八日的傍晚,一点消息都没有。
朱明月只身一人来到德安府,住在城南一间很偏僻的客栈里。入夜时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里七上八下,同时也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因不在掌握而惶惶的坐卧不安。
在第九日的晨曦,天色刚刚大亮的时候,房间的门扉被陡然推开。和衣而睡的少女整个人一惊,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光随着推开的门扉透射进屋里,照亮了地面上凿刻着的花团图样,朱明月定睛一看,却是沐晟满面尘霜地站在门口。
终究是回来了。
朱明月起身下地,给他倒了杯茶。
“给你留下的人呢?”
沐晟坐在案前,将手中的佩剑放在桌上。
朱明月知道他问的是那个随从,淡淡地说道:“作为诱饵去了汝宁府。在动身之前,王爷还需派人去把他找回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送人去替死这样的话,被她说得毫无愧疚。沐晟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一个白日过后,假使本王还没有来,你是不是就要自己去云南?”
笃定的语气,说话间,目光从她打好的包袱上一扫而过。
“亏得小女为王爷担惊受怕,王爷却向客栈掌柜的打听小女退房的时间。”朱明月去铜盆里浸了一块巾绢,正在叠成小块,闻言,没好气地递给他。
他说得没错,一则是他遇险,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而绝不会搬救兵;二则是他被绊住,时日耽搁得越久,表明越有危险,那么德安府也不是久留之地。
沐晟却不接,只抬眼看着她一副言不由衷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问道:“本王在想,你把唯一一个随从支出去,会不会趁机溜之大吉?现在本王全身而退,又在你走之前回来了,是不是很失望?”
朱明月一把将巾绢扔给他,道:“别忘了是小女在宁陵县的客栈里,给王爷留下的信息!”
不给他留信息,他又怎知道自己到了德安府来。
其实沐晟在秘密见到彭城伯张麟后,紧接着就回到了宁陵县。因为张麟几乎是毫不推诿地将事情应承下来,先是派人将连同宁陵县县令、师爷、主簿在内十七人,全部关押死牢;同时誊写奏折上报朝廷,法办了河南府知府、知州。
耽搁了两日,是因为张麟一直没有提弹劾河南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事。
“所以王爷一直待在宁陵县,就是想等一个结果?”
朱明月拄着桌案,看他。
“那个彭城伯声称此事事关重大,要谪罪布政使和按察使二人,必须待朝廷派遣巡按御史重新立案调查,再做定夺。”沐晟捏着茶盏,脸上有淡淡的讽然,“本王却担心这么一走,他是继续搜证弹劾,还是息事宁人,恐怕就不好说了。”
可以想象沐晟能平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是因为张麟已经被逼着不得已处理了上下相当多的官吏,并且将整件事情写成了奏折,快马送去了京城。但想要同时处置布政使和按察使两大要员,谈何容易?而河南的布政使是胡次道,内阁宰辅胡俨的胞弟;那胡俨,则是二皇子朱高煦的侧妃、胡釉棠的父亲。
但沐晟也可写一道奏疏,同时递给新上任的两江巡按御史,还有十三道的言官;让十三道去制衡六科,六科的京师言官才会真正将此事报给六部,最后上达天庭。
既然沐晟自己没提,她也不打算多这个嘴,毕竟此事到现在可以结束了。
“惩奸除恶,以命抵命,王爷总算是给江阴侯一个交代了。”
等到再次启程,是从德安府出发,过荆州,再从水路走到贵州司,最后到曲靖。这回光是采办就买了很多东西,马车也换了,堂皇宽敞的四马车辇,里面用软缎包裹得精致,内置茶案香几,两侧还铺着舒适的凉席。
车帘掀开,朱明月就着沐晟的手坐进去,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不过那两个赶车的随从没那么轻松,身上好几处刀伤,脸上也破了相。可见这次的兵行险招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朱明月后来跟沐晟去见医官时,也瞧见了他背上的箭伤,赫然是个血窟窿。难免些许后怕。毕竟并不是每一次的谋算都能恰好跟运气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