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寒意(第5/9页)

白雪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做出了惊讶表情:“哎哟,叶小姐,你就这么走出来了?这可是要冻坏的,快请回去,快请回去!”

叶春好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么我们明天再会。”

说完这话,她习惯性地站着不动,等着白副官长上汽车,站了有五六秒钟,她忽然想起自己稍微怠慢对方一点也不妨事,便跺着两只冰块一样的赤脚,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转身回了院子。然而就在她这么回转身体的一瞬间,上房卧室的电灯还灭了——这屋子的电线仿佛是有点问题,上个月刚搬进来时,也无端地停过一次电。

停电就停电,横竖不耽误她睡觉。哆哆嗦嗦地一路跑回了房内,她先把那瓶葡萄酒往窗台上一放,随即脱了大衣挂回衣帽架上。搓着双手走到床前,她摸黑用脚把脚盆拨到一旁,然后掀起棉被边往床上一滚——

她滚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惊骇得尖叫了半声,因为半路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狂蹬乱打地翻下床去,她的一条胳膊还被那人攥着,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救命”,她不假思索地运足力气,对着床上那人狠抡了一巴掌!

“啪”的一巴掌拍出去之后,抓她胳膊的那只手松开了。

不但那只手松开了,那个人也从床上跳了下来。她在慌乱中一脚踩进脚盆里,当场向后摔了过去。后头有墙挡着,她没有摔成仰面朝天,可后脑勺撞到了墙壁上的电机开关,房内电灯骤然就放了光明。

原来并没有停电,是床上那人偷偷地关了电灯。而床上那人捂着脸往外走,正是雷督理!

叶春好愣了愣:“大帅?”

雷督理本来像是要走的,听了这一声呼唤,他犹豫了一下,却又转过身来,怒气勃勃地质问:“我和你开玩笑,你怎么还真打?”

说完这话,他放下手,右脸上果然印了个通红的巴掌印,并且五指分明。

叶春好看看他,再看看淌了满地的洗脚水,再看看一塌糊涂的床单被褥,足有半分多钟没说出话来。半分多钟之后,她缓过气回过神,这才怒道:“岂有此理!天下哪有这样的玩笑?”

(三)

叶春好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穿着贴身衫裤站在灯下,裤腿挽到了膝盖上,小腿和脚丫都冻得白里透紫。半截手臂露在外面,手腕子上印着通红的手指痕迹,是被雷督理方才没轻没重攥出来的。一颗心在腔子里扑通扑通大跳了许久,始终不能平静,让她气也喘不匀,头脑都发昏。她活了二十年,还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惊吓。抬眼瞪着雷督理,她见雷督理今晚也与平日不同——今晚是特别地冷,他反而穿得特别地单薄,好像是临时从舞场里跑出来的,倒是显得很有精神。大概是从小活到大,他今夜也是第一次挨大嘴巴,所以站在她面前,他那脸上神情不定,仿佛随时预备着大发雷霆。

两人对峙了好一阵子,末了雷督理一翘嘴角,忽然笑了一下:“吓着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本是想和你闹着玩。”

叶春好相信他没想——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行非礼之事,但还是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再次说出话来。她指着大床问道:“你是穿着鞋子上去的?”

雷督理一点头。

叶春好不能骂他,更不能打他,可心里实在是气得很。一脚把脚盆踢到床底下去,她光着脚走到床边,连撕带扯地把床单拽了下来:“全都让你踩脏了!”

她对着床单和棉被发火,把它们扯下来乱叠一叠,全扔到了外间的椅子上。扔了旧的,再铺新的,她累得气喘吁吁,脚和腿都冷得像冰,头上却是热得冒了汗。雷督理站在一旁看着她,说了一句“把鞋穿上”,她充耳不闻,也不理他。最后把大床重新铺齐整了,她停了动作告诉雷督理:“大帅请走吧!我要休息了!”

雷督理坐在桌旁,扭头看着桌面答道:“汽车都走了,我怎么回去?”

“你是怎么来的,你就怎么回去!你总没有留下来不走的道理!”

雷督理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桌面纹路,似乎入了迷。

叶春好累得站不住了,一转身坐到了床边:“你是怎么来的?我没有见你进门呀!”

雷督理这才又恢复了听觉,抬头答道:“我买通了你的邻居,从隔壁翻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