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伤身世(第5/8页)

外头无人,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鲜少有人走动,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心急如焚,长睫毛颤了颤,下一瞬,眼泪便着急地落了下来。泪珠顺着脸颊扑簌簌地往下落,她无声地抽噎,让人看了如何不心疼。

抬眸便见霍川向她这边走来,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是你让明朗锁门的,你让他打开!”

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敢命令他了。

霍川却敏锐地察觉到另一点不同,他伸手触到她湿润的脸颊,问道:“哭了?”

宋瑜躲开他的手,坚决地道:“方才我跟园主同处一间房已实属不妥,如若晚上再待在一处必定惹人闲话。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必定会大做文章,届时对你我都不好……”

分明是一番有理有据的话,可惜从她口中说出来,尤其鼻音中还带着哭腔,根本不足为惧。而且,她的泪水颇有收不住的趋势,汹涌有如江流,她的身子紧紧贴着门板,恨不得能有穿墙隐身的本领。

霍川上前将她逼在身前,眉头蹙得很紧,显然一门心思都在她的眼泪上:“哭什么?方才不是好好的,同我待在一起就这样难受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宋瑜便哭得越发厉害了,呜呜咽咽连话都说不清楚:“我不要……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们不合适……”

她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恐惧与无助交织,她一边哭一边摇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霍川面色沉了沉,很认真地思考她的话:“哪里不合适,我是鬼不成?”

宋瑜多想点头,在她眼里他委实跟魑魅魍魉无异,甚至比它们更可怕。她原本好好的,本以为很快就能将他送走,哪知一道锁落下,将她那丁点希冀都打破了,她的情绪才霎时崩溃,泪水想收都收不住。

眼看她哭起来没有尽头,霍川心里头发堵,却又想不出法子哄她,只会低声:“不许哭!”

这话有些见效,宋瑜被他冷厉的声音喝住,睁圆了双目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没等霍川松一口气,下一瞬她便呜哇放声,不住地拿手背拭去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模样别提多么可怜。

美人不愧是美人,连哭都如此赏心悦目。只不过霍川看不到她的模样,只觉得她哭声令人心焦,连带着心情都烦闷几分。威胁无用,他束手无策,只能放缓声音:“三妹,不许哭了。”

宋瑜不听,或者说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出去。

霍川真个一点办法也无,没有丝毫预兆地问她:“你知道我母亲是谁吗?”

他当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哄她连最后一点底线也没有了。此话果然吸引了宋瑜些许注意,她哭声渐低,不解地望着他。

霍川停顿许久,用粗粝的拇指细心地给她拭去脸上泪痕,哑着声道:“我母亲死了,她不是侯府的人。”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事,包括段怀清认识他许多年,他都从未在他面前剖开心腹地对他说这些。可是面对宋瑜,他却很有倾诉的欲望,或许心里早已认定了她,是以才可以什么事都同她说。

她这么懂事乖巧,一定也能理解他。

宋瑜被他这两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果真忘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泪眼一脸困惑。既然不是侯府的人,为何他又是庐阳侯子嗣呢?

她的脑子这么简单,霍川焉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他酝酿了许久,终于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了。

“我母亲是江南一名小商贾的女儿,认识庐阳侯的时候尚未及笄。”霍川从未喊过那人父亲,盖因在他心中他不配为人父,他只是一个懦夫,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懦夫。

“我母亲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在京城有了家室。”霍川的手放在她脸颊上,低头抵着她头顶,声音遥远低沉,“后来他一离开就是五年,几年后,母亲收到一封来信,便带着我跟着仆从一同上京寻他,彼时他还是庐阳侯府的世子……三妹,你知道外室生子是什么下场吗?知道我和母亲留在府中会是何种待遇?”

说罢他忍不住扯起嘴角嘲讽,那些日子他不必说,宋瑜便能猜到是何种阴暗残酷。

多年前陇州也有一个商人有了外室,被正妻知道后,外室的下场很不好,说起来真正可怜的还是女人,母亲曾用此当反面教材同她说过。彼时她还小,具体事情她记不大清了,可这些年来,她却是将那份警惕深深地烙在心底。如今,他轻飘飘地一语带过,恐怕其中的内情并不简单。他究竟在侯府遭受何种待遇宋瑜不得而知,却也不难想象,而且,宋瑜也总算明白,霍菁菁那句“大哥跟二哥不一样,二哥他只恨我们”是何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