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金牢笼(第6/6页)
“你妈妈为人很强势吗?”辛霓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心理上对高衍有了几分亲近感。
“很强势。”
“所以你希望青蕙是小鸟依人、温柔如水的?”
“不,不是我希望,青蕙原本就是如水般温柔的,只是我感觉她现在变了。”
“我听心理医生讲,强势母亲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想要找一个跟母亲完全不同的女性,但实际上,他还是容易被强势的女子吸引。”
“不……你不懂!”高衍的表情变得很痛苦,“你根本不明白,我妈妈原本不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辛霓感觉到他内心有一种经年压抑的情绪有待释放,她默不作声地坐着,由他自己选择说与不说。
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辛霓,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其实,在来英国之前,青蕙跟我提过你们的感情。她说,你家人嫌弃她出身低微,父亲滥赌,强硬地分开了你们。她拼命地学钢琴、学美术、学各国语言,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和你匹配的淑女。我想她加入那类俱乐部,也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吧。”
“你说的是真的?”高衍又惊又喜,怔怔地坐在原地,沉浸在巨大的感动中。
“是这样,也请你多理解青蕙,她是真的很想得到你家人的认可,备受祝福地站在你身边。”
“谢谢你,辛霓!”高衍想拥抱辛霓,又不敢,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那次谈话后,辛霓和孤僻的高衍成了朋友。那是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朋友关系,他们能一起去图书馆做作业,一起去参观雕塑展,一起做手工,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除了青蕙。
高衍对青蕙的爱,叫辛霓发指。他每天早晨都要用精致的信纸写一首情诗,和白玫瑰、早餐一起送给青蕙。他是男生宿舍楼里唯一一个去厨房的男生,目的是为了保证青蕙每周都能喝两次老火靓汤——因为这个,他被同寝室的男生当成娘炮羞辱、排挤,但他丝毫不以为意。
有一次,高衍对辛霓打开了他的藏宝箱,里面有青蕙写给他的信。如果不是那些信,辛霓简直不能相信,青蕙其实也深爱着他——除了例行约会,青蕙很少和高衍独处。
厚厚的一摞信,信封的一角上标着小小的数字和日期,日期是从青蕙去镜海时开始的,一周一封,没有间断。
青蕙在信里写了对他的思念,发自肺腑,无比真诚、无比感人,辛霓读不出任何矫饰的成分。但奇怪的是,她的每封信都没有抬头,全文也并不见她称呼高衍,都是用“你”“亲爱的你”来指代。
“我十三岁时第一次见到青蕙,她穿着一件白色裙子,留着一头齐腰的长发,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漂亮。她坐在开满奥斯汀玫瑰的栅栏下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新来的?”高衍目光悠远地回忆着,“她的样子很高高在上,像个小女王。我从没见过那样高贵的女孩,不敢回答她的话。然后她跟我说了第二句话。”
“什么?”辛霓听得津津有味。
“她说,把你的衬衣下摆从裤腰里拿出来。”
“噗。”辛霓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青蕙有给别人下马威的习惯。
高衍的脸红了,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土。我当时脸红心跳地站在那里,局促极了,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有天,这个女孩会对我笑,那该有多好?”
“不对、不对。”辛霓想起了什么,“你认识她的时候,你十三岁,她十一岁,那之前的三年你在哪里?她说自己八岁就跟着爸爸去你家了,你们是青梅竹马。还有,你是少东,她是花匠的女儿,为什么听上去,你们的地位像是反过来的?”
高衍怔住了,他的目光闪烁起来,神情变得不安。
“她说,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新来的,是什么意思?”辛霓大脑转得飞快,“难道……”
“没什么难道……”高衍额上冒出冷汗,生硬地打断她,胡乱将那些信件放回箱子里,狼狈地逃离。
真是好古怪呢,辛霓拼凑着他们的爱情故事,总觉得哪里缺少了一块,甚至所有的地方都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