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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之国的侍卫出动了,他们机警如猎犬,但一天天过去,失窃的宝石仍无着落。街上开始有人神秘地死去。第一个死者背靠神殿后面的一棵大树,脸上的表情怪异,很难一言说出那表情是幸福还是痛苦,就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甚至千言万语,也够不着他弥留之际的那声叹息。那表情又似乎带着某种暗示,仿佛在说,我之所见,你们亲历才能知晓。

神殿后的死者给公众带来的恐慌可想而知。随之又有一人在毗邻闹市的一条巷道中死去,一样的脸上神秘不可解的表情。细心人留意到死者手势的相似,向外伸出的手臂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显得徒劳绝望。第三、第四个死者出现,现在人们推测,死者脸上神秘不可解的表情就是贪婪,至此,人们终于理解了那说不上痛苦还是幸福的模糊表情的含义。

现在人们确信,神秘宝石,谁得到,谁必死。

但依然有人死去,人死去的样子像多米诺骨牌倒下,推倒他们的,是神秘宝石的力量。活着的人祈祷神灵,让宝石出现在死者身边、手中,哪怕是被秘密缝制在死者的衣襟底,只要能找到宝石,就有办法终止死亡。他们将心怀虔敬与忠诚,用圣水洗濯宝石,用神香缭绕宝石上人间的欲孽,再在万民的祈福祷告声中,把宝石放归原位。但是,人们只见死去的人,却不见失窃的宝石。心灰的人说,末日来了。

末日真的来了吗?眼见着死人越来越多,今天这里明天那里,但没人认领死去的人,因为认领了,无异于认领了羞耻,只好任由死者的尸骨风吹日晒,不堪目睹。行人掩鼻,神秘之国再也不是那个昌隆和平之境了。

只有野狗和乌鸦在寂寞的尸体之间忙碌,传播小道消息,却都是坏消息。死人越来越多,现在几乎没有人有兴趣猜测死者死去的因由。活着的人紧闭门窗,城市寂寞如死。

托马斯想到离开的时候业已迟晚,交通瘫痪,没有合适的工具,也没有人力能够送他离开。旅行者那颗习惯在路上、从不畏难的心现在疲惫不堪。他找不到可口干净的食物和水,旅行者皮包骨头,气喘吁吁,他想要总结自己的所见,想把自己模糊的思考写在纸上记录下来,他担心某天早上,太阳升起,他却再也不能站起。他的担心是正常的,因为在旅行者身后,城市一片死寂,以前在旅行者眼里是那样庄严神圣,让他想要流下感激热泪的建筑,现在像是巨大的废墟,散发出废墟才有的颓废味道。

旅行者挣扎着爬行到了海边,他向大海伸出手臂,但是大海涌起巨浪,浪头发出黑光,就在旅行者倍感绝望之时,一道璀璨光芒耀花了他的眼睛,光芒泄露自一只巨鸟的翅膀底部。托马斯从未见过那颗传说中的宝石,但他确信璀璨光芒一定来自传说中的宝石,那只神秘的大鸟把宝石当成了自己的一枚蛋,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旅行者陡增精神,他抬起上半个身子,与此同时,他惊讶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类似婴儿的啼哭。

与比尔同行

一切靠自己。这句话印在《犟驴》登山手册的封面上。设备自备,保险自买,责任自负。紧接着的这三句话像是一句的余音。但这并不构成阻碍,越过夕阳西下静默的群山,我只看到被夕照照亮的嘎日山迷人的峰顶。

我曾和我认识的登山者探讨登山的话题。

“为什么登顶?”

“无限风光在险峰嘛!”这个人打着伟人的哈哈,但他的感受显然和说这话的伟人不同。

“主峰浓缩了山的精华。”这回答好像具体了点。

“从山顶俯瞰,看有骨骼的山,会增加人的骨气。”有一次,一个人对我这么说。

“人往高处走,本性使然么!”

“那又是怎样的本性呢?”

那个被我问的人没了答案。

这次,我决定和六个登山者一起登上嘎日山的峰顶,我渴望自己能有一个答案。

按俱乐部的规定,带着头灯和手电,带着睡袋和棉袄,带着雨具和蛇药,带着大量的水和少量的食物,带着二百块钱放下银行卡,我与他们集结了。

一个黑脸男站在队列前开门见山地宣读手册上的一段话:“所有参与者需本着对自己生命安全负责的态度;所有参与者即视为自愿接受本次户外活动可能面临的全部风险,并愿意独立承担可能发生的风险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