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篱(第7/8页)

为了讨回公道,重振家族,此生她愿倾其所有,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往后的路有多艰难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不能像个正常女子一样生活,他不能嫁人生子,永远的被剥夺了做贤妻良母的资格。

她不怕,她什么都算好了,可充满仇恨的一颗心唯独没有算到的是——

东篱的出现。

本甘心孤寂的心就此起了波澜,再也压制不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余仲怒气冲冲地现身,质问她还想不想报仇了?

“什么眼光,你喜欢他什么?成天只知道吟诗喝酒,文绉绉的酸酒鬼,还没老子生的俊呢!”

收完蔡侯爷的魂时,她泡在木桶里,身体里的余仲贪婪的吸允着魂水,东篱忽然破门而入,站在了屏风后。

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答应过余仲杀了蔡狗后,就和东篱分道扬镳,再不要有瓜葛,可天知道她发了什么疯,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句:“小贼,我过几日要收拾行李离开川城,回老家酿酒,还缺个伙计……你很不跟来?”

余仲简直被她气死了,融在她胸口处的玉石滚滚发烫,带着惩戒的灼热却仍无法唤醒她,她执拗地想等一个答案。

即使她知道这有多可笑,她根本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此生绝无可能拥有情爱。

可她还是太贪心地想让他多陪她一段时间,再多一下下就好了,让他至少多拥有一些回忆,余生至少能在月下想着那段嬉笑怒骂的日子,一点点熬过她枯井般的生命。

但这。到底是奢望了。

新丰主人新酒熟,旧客还归旧堂宿。满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轩竹。

云散天高秋月明,东家少女解秦筝。醉来忘却巴陵道,梦中疑是洛阳城。

东篱吟着诗,坐在船头,看雪花纷纷扬扬,洒满了天地之间,远山静湖,一片苍茫。

他握着酒葫芦饮了口酒,回头望去,宁双靠在船舱里睡得正香,她身上裹着狐裘,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虚弱万分。

东篱心疼的伸手抚过她的脸,却不小心将她弄醒,宁双缓缓睁开眼,望着东篱笑了笑,东篱柔声道:“双姑,接下来想去哪?”

“想去……姬国看月梧花开……”声音虚弱,宁双依偎进东篱怀里,轻声道:“我好怕,这是一场梦,醒过来时,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东篱抱紧宁双,温声打断她的话:“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看遍北陆南疆的风景……”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落在东篱肩头,瞬间融化无声此情此景下,东篱一时都分不清,自己做这些究竟是因为答应了余仲,还是同情怜惜……或者根本就是不知不觉里,他对她生出了别的什么情愫?

那日他撞破真相,却又拿余仲无计可施,余仲与宁双共生,若要强抓他回去,势必就会伤害到宁双,只能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

余仲早料到如此,所以才有恃无恐,看东篱恨恨拂袖而去。

可余仲没想到的是,东篱回了一趟百鬼潭,竟将春妖请来了。

春妖从天上齐灵子那借来了一件法宝,能将宁双与余仲分离,但需要双方自愿,否则强行分离下只会鱼死网破。

东篱守在门外,也不知春妖用了什么法子,一天一夜后,他出来了,腰间重新挂上了那块石中鱼。

宁双躺在床上沉沉昏睡,东篱激动的奔了进去,坐在床边紧握她的手,一瞬间竟有一种失而复得之感。

东篱问春妖是如何说服余仲的,春妖叹了口气,只说他对余仲道,宁双长期用血肉滋养他,凡人之躯已是强弩之末,若他继续赖在宁双身体里不肯出来,练那魂水修炼之法,宁双很快就支撑不了多久,会血崩力竭而死。

宁双听了这番话并无多大反应,只神色平静地说反正她活不了多久了,她不会违背约定,倒是余仲,沉默了许久后,出其不意地点昏了宁双。

他低着头,闷声道:“我没想过榨干她,开始的确只是想利用她,让她做我的容身之所,可时间久了……好像有个伴也不错,我倒愿意和他一辈子相伴共生。”

所以才拼命地修炼,吸收魂水,以为如此就能对宁双大有裨益,叫她脱离凡胎肉骨,和他一起做逍遥自在的石中鱼。

如果不是春妖这番话,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将宁双推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