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魔银时月(第3/17页)

姜雪羽缓步走到杏树之下,挨着石桌坐了下来。不知不觉,夜色悄然来袭,宫灯微弱的光辉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层层紫雾笼罩,阵阵凉风乍起,不多会儿便下起了小雨,天地朦胧一片,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她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宫道那头,雨雾掩映的道路上空无一人,默然垂首,低低轻笑了一阵,良久之后,才怅然叹息了一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身子麻木冰冷,终于疲惫地合上了双目,缓缓倒在了石桌之上。

与此同时,药庐中泛起了点点晶莹的蓝光,游走在夜空中像是璀璨的星辰,又如随风飘舞的流萤,唯美而静谧。一个雪色衣袍的男子出现在那里,他的身上泛着淡淡月华,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沉静而温雅,雨击打在他的身侧,又被一层薄薄的结界阻挡出去,飞溅的水花像是一道皎白美丽的光晕,围绕在他的身边。

他微微抬手,从天而降的大雨瞬间静止在半空,仿佛不忍心再去打扰那位昏睡的女子,银时月迈步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开口,仿佛自言自语道:“你等的那个人,他不会来了。”

一朝病来如山倒,从药庐回来的翌日清晨,姜雪羽就得了伤寒。她脸色苍白,躺在病榻上吞咽着苦药,不时虚弱地低咳几声,精神恹恹地望着窗外雨后的景色。

外面传来敲门声,姜雪羽的眸光微动,却是一个宫女的声音:“雪羽大人。”

希望陡然变成失望,她的神色落寞,沉默了片刻,才勉强撑着精神出门,打量了那个宫女几眼,才问道:“你是公主宫里的吧?”

那宫女点了点头,拿出一封信笺来,浅黄颜色,上面并未署名:“护卫大人吩咐奴婢把这封信交与大人。”

姜雪羽闻言,神情一怔:“秦……秦护卫现在在公主宫里吗?”

那宫女颔首称是:“护卫大人正在教公主骑马,护卫大人还说,请雪羽大人看过书信之后,回一封书信与他,好让他放心。”

姜雪羽的神情有些黯然,勉强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多谢,请在此稍候片刻。”

她转身走进了屋子,将那封书信拆开来看,原来当日失约是因为大王吩咐他教公主骑马,才会误了时辰,从公主宫里出来之后,当时正在下雨,想到她必然已经回去,于是他就没有再去赴约。

姜雪羽将书信小心收好,重新放回信封里,她抬笔润墨想要给他回一封书信,然而写了几封都不大满意,便都揉作一团。她站在书案旁,望着不远处的香炉失神。菡萏香炉上缭绕着寂静的香雾,淡紫色的雾气在空中升腾,又慢慢地散开,氤氲在房间之内,化作丝丝沁人心脾的幽香。

她怔了片刻,又把他的那封书信拿了出来,再次展开,只见满张字迹英武有力,笔触潇洒自然,就跟他本人一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干脆利落,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抬笔斟酌稍许,之后在他的字迹旁边,缓缓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

勿以为念。

她将信装在原来的那个信封里,封好之后,出门交给那个宫女,由她带了回去。

说是勿以为念,秦铮就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接连好几天,姜雪羽闷在房中养病,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想到大王的命令不可违抗,而且侍卫们刚刚春狩回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她虽然心里觉得失落,倒也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

经过几天悉心的调养,她的身体总算好了起来,不料,在这个时候,宫里却传来了急召,原来大王自从狩猎回来之后,兴致正是高昂,连着好几天兴办酒宴,劳累过度,再加上夜里受了些凉,因此得了风寒。

姜雪羽前去王宫为大王侍医,待到一切事宜完毕,才从宫里退出,刚想离开,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秦铮不知何时等在殿外的一角,望着她俊眉微皱:“雪羽,你病了?”

姜雪羽低下了头,轻声道:“前两日得了伤寒,现在已经好了。”

听她这样说,秦铮便也放下心来,又听姜雪羽问道:“你今日不用护卫大王吗?”

秦铮摇了摇头:“大王正在睡觉,一时用不到我,而且……”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笑,“我过几日就要去公主宫里当值了。”

姜雪羽怔了怔,良久才回神答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