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覆灭(第5/8页)
商容淡淡道:“我能为她做的,都会为她做。只要看着那个人对她好,我也就能毫无牵挂了。”
彩云怔怔看着商容,只觉得他的目光虽然温柔,却透出一种决然,心中一紧道:“商公子,我懂了。”
商容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彩云叹息着道:“若不是真心爱她,你何至于说出这些话来。她若是知道,总会感动的……”
商容低声地道:“我不要她知道。”
他不要她知道。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让她幸福,即便一辈子瞒着她。她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真正的心意。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笑容,一点点地吸引着他。
明知彼此之间不可能,明知早该放手让她一个人走,但他还是舍不得。一直拖到羊城,一直看到有人为了讨好她而做的一切,他才开始无缘无故地冷落她,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只要一想到将来她可能属于某个男人,他的心里就会痛得很厉害。谁能配得上她?谁会一辈子对她好?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再受到别人的伤害,不让她被自己的执拗和固执所影响。他觉得她本该是坚强的,却又矛盾地希望能够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少受些苦。
总有一天,她应该会明白他的心意。知道有个人曾经多么地喜欢过她,懂得他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不受伤害。然而她却离开了,一句话也不肯说,就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马车。他突然觉得真正狠心的人是她……
一瞬间他的心仿佛都空了,再美好的景色都已无法再让他停留。他第一次了解到行尸走肉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也许他本该早一些承认自己的感情。这样,或许他不会这样痛苦,小悦也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商容闭上眼睛,却在此时,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从外面回来的老人进了门,将胡琴放在桌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作孽哦——”
彩云惊讶地盯着自己的爷爷道:“怎么了?”
老人摇头道:“我们快收拾行李回乡去吧,刚才在客栈门口听人说,北方现在闹得很厉害,拜月教的人连灭几个教派,好像连那个什么……什么堡……也没了。”
“唐家堡,爷爷,是唐家堡。”彩云道,并不在意地转过头,想要继续跟商容说话。
谁知商容却突然从桌边站起,脸色惨白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什么?老人疑惑道:“拜月教啊——”
彩云不解地看着商容,道:“爷爷说的是,唐家堡没了啊。”
静安王府临湖处,满园的屋顶被阳光一照,登时金黄一片,与碧水绿杨相映成趣。这座新园子,倒有一半的廊与阁建于水上,远远望去,如一只巨大的飞鹏凫于水面。此时日照当空,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光景。偏偏这曲廊从上至下攀附着薄薄一层爬山虎,仿佛一道绿色的瀑布,将廊内与廊外隐隐隔绝开来。人坐在廊内,只觉凉爽舒适,不受半分酷暑之扰。曲廊之上,有一张石桌,桌上摆放着五件盛满鲜果的细白羹碗,五件装着各色蜜饯的青色瓷碟,另有两只白玉杯,一壶芙蓉花露。不远处的矮凳上坐着两个乐师,一个抚琴,一个吹笙,轻轻地演奏着时下在乐坊中最时兴的曲子。
一只戴着汉白玉扳指的手伸出来,替唐悦满上一杯花露。
唐悦似是笑了笑,一饮而尽。
芙蓉花露虽不是烈酒,人喝多了,也是会醉的。唐悦酒喝得越多,眼睛越亮,赫连明玉知道自己该阻止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只好放慢倒酒的速度,希望她不至于醉得那么快。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唐悦问道。
赫连明玉的心突然一阵颤抖,他的脸竟也似红了,半晌才答道:“难道你讨厌我这样看着你?”
唐悦不知为何笑了笑,道:“我是怕你将来后悔待我这样好。”
赫连明玉突然大声道:“不,我不会后悔!”
他霍地站起,走到她面前,俯身望着她道:“你信我!”
唐悦不置可否地放下了酒杯,也仰起头,认真望着他,道:“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她望着他,面上有笑容,再也找不出一点昨日的伤心欲绝,看来那么年轻而美丽,就像是一朵盛放的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