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怨恨(第4/6页)

她眼睛里燃烧的情绪,叫做愤怒。葛大当然明白,因为她是今天第三个从这里路过,替他妻子打抱不平的人。只不过前面的两个男人,都叫他打得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身强力壮的男人,是无所畏惧的,可是在这样一个女孩子面前,他吓到就快要尿裤子。

就在唐悦决定割下这个男人的耳朵的时候,他的妻子扑了过来,像疯子一般扑了过来。唐悦本以为她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想要向她的丈夫讨个公道。

然而,她错了,错得很离谱。那个女人扑上来,一口咬在唐悦的手上,顿时鲜血直流。唐悦骇然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像是保护者一般挡在她丈夫面前的女人。为了一个将她打成这样的男人,她竟恶狠狠地咬下了唐悦手上的一块肉。

而这个时候,葛大瞅准时机,抓起铁锨向唐悦的额头砸下去。以唐悦的武功,怎么可能避不开一个山野村夫的铁锨?偏偏她居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是被那女子的举动惊住了,还是觉得这世界太过荒谬,她居然就真的任由那铁锨打过来。

只是,那铁锨终究还是没有落到她的头上。一柄扇子,竟奇迹般地挡住了来势汹汹的铁锨。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他们面前,微风吹动着他雪白的长衫。

葛大蓦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刷白,因为他已看见,原本握在手中的铁锨,已被那柄扇子,轻飘飘打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铁锨坚硬无比的尖部,竟然硬生生断了。

商容拉着还是一动不动的唐悦走出了那户人家,并没有理睬那对已惊呆的夫妇。他只是觉得生气,难以言喻的生气。不知道是在气唐悦这样的身体状态还敢多管闲事,还是气她明明可以一刀杀了对方,却还傻傻地任由对方攻击。

唐悦见到商容,脸上却没有惊喜,更没有动容,她只是露出迷惑的表情,这样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道她是在问商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能够及时救下她?不,商容知道,她关心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一件她本不该关心,甚至应该就此丢开,永远不再去想的事。但他深吸了口气,平静地道:“这道理实在太简单,他是她的丈夫,丈夫要伤害她,她心甘情愿。只有在你心甘情愿的时候,别人才能伤害你。若你不在乎,不关心,谁都伤害不了你,你便会成为这世上最坚强的人。不要怨恨被伤害,因为将伤害的权力赋予对方的,正是你自己。”

唐悦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明白了这一点。她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才能明白,是她自己将利器交到了温雅如的手中,让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给了对方任意伤害的权力,毫无保留地奉献付出,却从没有得到任何的回报。没有回报的感情,永远是不对等的,最终会土崩瓦解。即便那个人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有着亲密血缘联系的人,结局也是一样的。她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商容一眼,只是默默收起倾城,转身离开。商容跟在她身后,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整整一天,唐悦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是一刻不停地走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商容还是否跟在后面。她已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唐悦就躺在草地上睡觉。完全不管阴冷的地面让她的骨髓都要冻结起来,更不管潮湿的露水完全打湿了她的裙摆。她仿佛连自己也不在意,商容远远地瞧着,只觉得心痛,这种说不清来由的感觉,仿佛要将他的心都揉碎。但他还是不敢靠近,更不敢打扰,只是默默地看守着,不让任何人或者山间的野兽靠近唐悦。唐悦呢,她仿佛毫无所觉,竟然真的睡着了。这一睡下去,直到天色发亮,也没有再醒过来。

商容终于忍不住,悄悄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只见她苍白的面色,似乎染上了一层红晕,人却还是乖巧地蜷缩着。商容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方才大惊失色。原来她竟不是睡着了,而是因为发烧,已失去了知觉。她的身体冰凉,额角却是滚烫。

毫无他法,商容只能抱着唐悦,重新回到刚才他们路过的小镇上,找了间干净的客栈先安顿下来。商容为唐悦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大夫,却什么毛病也没有瞧出来。商容心中知道,她必然是因为过度的绝望、打击、痛苦,加上并未痊愈的伤和夜间的风寒,才会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