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别离(10)(第3/3页)
有滚烫的泪意忽然涌上眼眶,辛鸾垂下眼睛,上前一步搀扶起老人的左臂,强行收敛住悲喜,引他往坐席上去。
靠枕、软垫一应保暖物事被人安静而飞快地安置过来,西君费力地扯着衣袖坐稳当,看了眼小案对坐的辛鸾,轻缓地朝着一众扈从吩咐,“都出去罢,老夫跟我的孙儿说说话。”随后,包括胡十三在内的侍从纷纷避退,咯咯咯地一声长响,庆云殿的大门合并起来。
空寂的室内有风自室外扬扬吹来,抚起丝织的幔帐,西君阖眼揣手,缓缓问,“外面的消息,都听了。”
辛鸾姿态端正地跪坐在对面,点了点头。
西君花白的胡子颤动了下,睁开眼,“还想重新开始嚒?”
这绝不该出自老人口中的一句话,让辛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他紧绷如惊弓之鸟,不答反问,“外祖以为,孙儿还能嚒?”
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哀切。西君的嘴巴倏地就吧唧了一下,老态尽显,目光睧耗地锁着这小小的外孙,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和痛怜:“孩子……你要知道,这些天,不是外祖不想放你出来啊……”他无所适从地揣了揣手,像个老小孩一样,“是外祖父不能,不能拿整个西境,开玩笑。”
辛鸾知道自己初入蜀时外祖并不知情,他不堪老人的对视,倏地避开那殷殷的目光,颤抖着点了下头,漠然道,“嗯,我晓得的。是我轻率在先……我不怪您。”
辛鸾睁大了眼睛,不看老人,一字一言,用力把话说清晰:“是我,是我没有力气了……
“小卓死了,申豪死了,渝都丢了,南境易帜,辛涧……得正其位,邹吾罪名坐实……”辛鸾咬着牙,忽地就掩住嘴唇缓上一息,然后轻缓道,“我已一败涂地,如今只想保全旧人。其余的,再不敢了。”
他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坚强。
那些深长浓重的委屈,那些难以忍受的失败,于他而言,是手下精华人物一个月内的迅速陨落,是方兴未艾的大好局面陡然而衰,是眼前茫然仓促的羁旅行役,是身后永远来不及治政的南境土地,是他曾经华丽无匹的将相团队,是他如今,一个个挽不回的黄泉旧人。
他也不知道能怎么办,因为不知道,所以只能剩下一句: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