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回归篇之四】 317(第3/3页)
大般若长光不闪不避,就那么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和三日月宗近对视了一眼。
“……你们在永禄之变时的二条城里,遇上了时间溯行军?”三日月宗近没有继续盯着大般若长光,而是转而垂下视线,向着女审神者发问道。
“他们又做了什么?……对我做了什么?使那里的‘我’暗堕了吗?所以,那里的‘我’攻击了你?!”
女审神者静静地听着三日月宗近一字一句地发问,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回答,而是叹息了一声。
他确实聪明而敏锐。只凭大般若长光简单的几句话,就几乎推断出了全部的正确事实。
可是,即使得知了这一事实,又有什么用呢。
被大般若长光这么一打岔,刚刚庭院里浮动着的似有若无的温柔氛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现在的气氛还颇为尴尬。
因为大般若长光径直向着三日月宗近点明了“雪叶君九死一生、负伤而归,都是因为那个时代的你哟”这一事实。
尽管现在站在这里的三日月宗近,不过是那个时代的“三日月宗近”的一抹分灵而已,也必须为之承担一定的道义责任——这大概就是大般若长光所想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么想并没有错。假如不是他舍身相救,当时的柳泉并没有来得及使用自己的罗刹体质避祸,那么只是肉骨凡胎而已,被锋利无匹的天下五剑之一当头砍上一刀,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生还的机会。
可是……她和三日月宗近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了。仔细计算起来,以那些子世界里的时间流速来计的话,大约有……十几年?还是几十年?
在这么漫长的时光里,他们相互依靠过,也相互计算过;相互拥抱过,也相互利用过……甚至,相互亲吻过,也相互杀戮过——
这样深刻的羁绊——无法简单地用好与不好、幸运或不幸、爱与恨来形容或定义。
现在想起来,柳泉也觉得当自己遇到那位在永禄之变的时候暗堕的“三日月宗近”时,感受到的只有痛心,然而却没有对三日月宗近本人的憎怨。
即使自己迫不得已现出了罗刹的面目才得以全身而退,即使那位暗堕的“三日月宗近”对自己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即使他伤害了她;现在站在本丸的庭院里,面对着这一位在细雨里穿戴整齐出来迎接她、把绘有新月的油纸伞遮在她头顶的三日月宗近,她也很难产生什么厌恶或憎恨的情绪。
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和站在二条城的厅堂之上,冰冷地注视着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神明大人的那个男人不一样吧。
那个人,或许只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是俯瞰着她这种渺小的凡人,或许会为足利义辉那样落难的凡人提供有限的怜悯和暂时的庇护、却永远无法真正为凡人的悲喜与情感动容的,冰冷的神明大人吧。
而面前的这一位,是会为了她的言行而动容,喜爱着她、欣赏着她,却并不惯纵她,有着自己遵循的公正的法则与道义,有着超然世外的高傲与洒脱,有着想要操控一切事态发展的偏执、也有将人心的变化了然入心却不动声色的平静超脱;想要指引她、也想要控制她,想要纵容她、也想要禁锢她,想要爱护她、也想要刺痛她的——
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之上,下降到人间来的,神明大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