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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让我懂得,想起时间,也就是亚里士多德说的那条把一个接个的时刻连在一起的直线,对于我们多数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想像那条把时刻,或是像在我们的博物馆里那样,把那些携带着时刻的物件连在一起的直线,会让我们伤心,因为我们会想起直线那不可逃避的结局——死亡,还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痛苦地认识到那条直线的本身——很多时候就像我们感觉到的那样——并没有太多的意义。然而被我们称之为“现在”的那些时刻,就像在我开始去楚库尔主麻吃晚饭的那些日子里一样,因为芙颂的一个微笑,有时能够给予足够我们享用一个世纪的幸福。还在一开始,我就明白,自己是为了得到足够我享用余生的幸福才去凯斯金他们家的,为了珍藏这些幸福的时刻,我从他们家拿走了芙颂触摸过的大大小小的物件。
在我去他们家的第二年里,有天晚上我们坐到了很晚,电视节目结束后,我听塔勒克先生讲了他在卡尔斯高中任教时的回忆。有限的工资、孤独的生活、和许多恶势力打斗的不愉快的经历,在塔勒克先生的眼里却变成了甜蜜的回忆,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是不愉快的回忆也会变得美好,而是他只喜欢去记住并讲述那些美好的时刻。注意到这个双重性后,不知为什么,他想起并给我看了一块从卡尔斯买来的双面怀表,那块一面写着阿拉伯字母,另一面写着拉丁字母的东——西怀表。
我也用自己来举一个例子:一看见这块芙颂从1982年4月开始戴的布伦牌手表,我的眼前就会闪现出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我把表送给她时的情景。从盒子里拿出手表后,芙颂在她父母看不到的一个间隙(她的丈夫费利敦不在家),在敞开的厨房门后亲吻了我的脸颊,在餐桌上,她满心欢喜地向父母展示了她的手表,她那早就把我当成家庭奇怪一分子的父母则向我表示了感谢。幸福对于我来说,就是能够重温像这样的一个难忘时刻。如果我们学会把我们的人生看成这样的一个个时刻,而不是像亚里士多德的时间那样的一条直线,那么在我们情人的餐桌上等待八年,在我们看来,就不会像是可能被嘲笑的一种怪异、一种痴迷,而会像是在芙颂他们家的餐桌上度过的1593个幸福的夜晚,就像现在,多年后我想到的这样。今天我把在楚库尔主麻度过的每一个夜晚——即便是最艰难、最绝望、最难堪的——都当做一种莫大的幸福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