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3/5页)

一时间,小小的膳房里除了饭菜香之外,又讨论起来文石的色彩艳丽,质地坚硬,加工打磨后呈现美丽的同心圆花纹……保康听得嘻嘻笑,发现师祖起身,他也起身陪师祖散步。

海风吹动僧衣,海水拍打礁石,太阳透过薄雾照耀人间,海鸟清唱,清晨的澎湖自然也是美丽的,保康和海鸟玩一会儿,到底是记挂他的问题。

抱着师祖的大腿小小声问道:“师祖,师祖,剃发是怎么回事?”

师祖:“保康长大了就知道了。”

保康:“……”

保康想说这不就一个发型吗?可他也知道任何芝麻小事儿牵扯到“政治”这个魔鬼,那就变得面目全非。

“师祖,他们不要辫子头,可以全剃了做光头吗?光头好,洗澡方便,下海也方便,他们住在海边,就需要光头。”

师祖:“……”

师祖面对小徒孙眼巴巴的小眼神儿,期待又顽皮的小样儿,伸手捏捏他的胖脸蛋儿:“他们没有保康长得好看,剃光头太丑。”

保康:“……”他就知道自己最好看。

保康立马跑到一块岩石上对着海水瞅:“师祖你来看,原来保康比保康想象的还可爱,还帅气。”

小嗓门那个荡漾得来,眼睛眯眯着,一副恨不得亲亲水里的小美男的架势。

师祖:“……”

阿弥陀佛。小徒孙如此自恋,长大了如何使得?

师祖小小的担心,可是保康高兴啊,保康自觉他终于获得了师祖对于他“最可爱最帅气最好看”的“肯定” ,只觉得胸腔里有无数小鸟儿在歌唱,眉飞色舞的小样儿,昂首挺胸地满澎湖嘚瑟晃悠。

他的哥哥弟弟们又被姚启圣和石溪道人抓去,那什么体验农家生活,认识渔民苦难,他也抓到一条“小鱼儿”。

好一派“小霸王”的模样:“施世纶,你将来要做什么?”

施世纶目光坚定:“施世纶将来要做父亲那样的大将军。”

有模有样地摇头:“施世纶,你的才华不在武力上,在脑袋和嘴皮子上。”

施世纶惊讶地张大嘴巴。

“快乐大师说真的?”

“我父亲也说,我再勇猛也不是领兵的料子。可是我——我的长相——如何能做文官?”

眼歪,手蜷,足跛,门偏……人称“缺不全”,说他六根不全、五官不正,长相奇丑,无比奇丑的丑,施世纶天天照镜子他也知道,做官,就是武将一般也没丑人,未来无望,这让他平时更加的沉默寡言。

可快乐大师说他的才华在“在脑袋和嘴皮子上”。

脑袋上,他自负,有。嘴皮子,他真没多大自信。

快乐大师笑眯眯脸:“你和我去看看陈近南,我告诉你。”

施世纶一愣,果真跟着他去看陈近南。

施世纶的儿时记忆里,还有陈近南的影子,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都生活在小琉球上,那个时候,他爷爷和大伯还在世,他大哥也还没过继出去,他是施家的二小子,别人都嫌弃他丑,只有陈近南经常夸他聪明……

施世纶站在陈近南的床前,眼泪默默流出来。

保康面容严肃,宝相庄严:“阿弥陀佛。人面兽心,兽面人心。施世纶,你父亲立下大功劳会封官,你会有恩封,要记得,不能做二世祖,要做清官。”

施世纶:“……”

几千年来的恩荫和任子制度,虽是流弊,但也有它的合理性。

前者相当于“血酬”,打江山,坐江山,老爷子为国家流血流汗,儿孙乘个凉,拼个爹,也说得过去。后者相当于“站队”,宋朝苏洵说:“信其父兄而用其子弟”。这个“信”字亮了,做皇帝怎么可能重用自己不信任的人的子孙?

但是,拼爹的一个隐性特征就是权大于法,希望同僚之间给面子,彼此徇私,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社会常态之一,施琅就是这次不大封,施家也是地方望族,施世纶对此非常清楚。

施世纶擦擦眼泪,面色一肃,端正行礼:“阿哥放心。施世纶不仰仗父亲之权,将来施世纶的儿子,也不仰仗施世纶之权。”

保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亮,对他非常有信心。

保康定定地看着陈近南,发现他眉眼间的欣慰之色,眼泪又出来。

作为忘年交,保康知道陈近南心里的牵挂,到底是心软,可他能对施琅和施世纶心软,却永远不会对郑经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