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场空(第4/5页)

曾关山横戟,将征途望断。

纵江山如画,比不上难吐心言。

撒碧血归途,已是昨日少年。

中元.银花.霄散…

几场狂风暴雪下来,温度就降到了三九四九拿不出手的程度了。

埋伏圈已经被彻底打扫,基本没什么线索,可还是能看到折断的树木和无处不在的刀痕箭痕。

凌安之沉默地紧搂着凌霄直至毫无温度,勉强起身去凌霄出事的现场巨细无靡的查看了两个时辰,之后一日骑行了三百里直接回到了文都城的凌河王府。

看天色已经打过了四更,凌安之换上素衣缟服,映着朦胧守灵的长臂烛光,坐在凌霄生前的卧房中。

凌霄的房屋一直在凌安之院落主房的旁边,准确的说是西厢房,从小到大,除了凌霄,凌安之不喜别人打扰和挨的太近,加上他在家中不受宠,也不会为了他加盖房屋,扩大院落。

凌霄小时候为了方便自到王府起就一直住在这低矮的偏房中,偏房是为一般下人准备的,房门较矮,小时候还好,后来凌霄成年后身条细长,进门掀门帘都要弯腰。

凌霄生前朴素,外屋是走廊连当着书房,几个胡桃楸木的书架和书桌看不出年头,书桌上的木头已经被磨光了,像被打了蜡,书桌上几个盒子装着护目镜,凌安之顺手挨个在眼睛上试了一下,除了视线变暗了,一切都没有哪怕清晰一分。

里屋简陋的一张床,衣柜里挂的全是小时候未从军时穿的衣服,凌安之细细一看,这些衣服全是捡他的旧衣,袖口膝盖都已经磨薄了,但还是干净整洁。

他心有所动,发现凌霄的衣柜夹层里藏着一个木头盒子,信手打开,盒子里装的竟然全是书信,用手指撵起来借着雪光辨别了一下,竟然都是他各个时期在家里糊涂乱画时的墨迹涂鸦,甚至当年探亲设围打熊的图还在,大多数纸都已经卷边和发黄了。

他挨张仔仔细细的翻过去,原来也有不是凌安之字迹的,最后一页纸黄的发黑了,工工整整,一看就是凌霄的字:

“你离我越近,痛离我越近。”

凌安之不傻,小时候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兵痞子,生性风流,昨天凌霄满腔热血流尽时,满眼风云滚动不可言说的泪光,犹如五指大山,将他从头到脚压得死死的,让他如梦方苏,心情复杂的无以言表。

一弯月,一檐雪,一场梦,一场空。

恍惚间,回忆从四面八方袭来,沉寂的凌河王府好像热闹起来了,他好像听到耳边淅淅索索的传来声音:

“你啃我一口试试!”

“留得一身锦绣,娶个大帅享受。”

“是是是,你做什么都对,干什么都行,再放荡不羁我也五体投地着赞成。”

“你要是先没了我就先给你报仇送终,之后一把剑抹了脖子自己了断。”

“翼王殿下,这个事情本是我一力负责,有没有办法让我替少帅去吧。”

“余情要不是泽王和翼王的妹妹,我还真劝你收收心娶人家,我也放心些。”

“以后别逼着我娶凌忱了,你再把我舍了出去,身边就没人管你了。”

“职守个屁,我的职守就是守你,你要是没了,我守谁去?”

“你不会被困在山洞里病成这样,还有心思招惹人家吧?”

“哎呦,大帅?身心舒畅了,想到还有正事没做了?”

“这一生擦身黄泉与碧落,再不会遇见我,师兄,忘了凌霄吧…”

家与国,恩与怨,上天入地岔路殊途,选择了这条路,各中酸楚无法为外人知也,一脚冷雪一脚血泥,私情和眼泪全得和着血咽下去。

他眼眶发烫,喉咙像是被鬼掐住,连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凌霄夭折后,老凌家只剩他一个了。

偌大的凌王府而今寂寂无声,空旷异常,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连凌安之带着小将军的尸身回来了停灵在院中都没有听到。选择了这条貌似守护江山的路,可是上苍没给全家留一条活路。

凌安之几夜未眠,一阵阵的眩晕感钻进了脑袋,不知何时身上的冷汗被从门缝窗户缝里吹来的朔风吹干了,莫名地打了几个寒战。

他胸口气血翻腾,失神地望着门的方向,又看到了十来岁的凌霄眨着棕色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抱着枕头站在他的门口,想敲又不敢敲,等他无意中开了门才看到这个羞涩安静的孩子:“师兄,不是…三少爷,我…有点害怕,能在你这借宿一晚上吗?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