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安(第4/7页)

  土匪虽有百人,但是乌合之众,衣裳破烂,装备零乱,战斗能力应变能力以及士气完全不能与身经百战视死如归的准噶尔武士相比。然而这些是土匪,不是军队,目的不是作战,不是胜利,而是抢财物抢女人,仗着人多,熟悉地形,想要撇开这群煞星,往前追去。阿格斯冷这方人少,拦截起来颇为费劲。

  土匪群中,阿格斯冷发现几个面熟的,竟然是先前打劫不成逃走的,而且原先不是一伙。看来,这山区偏远贫瘠,土匪们生意不多,死活盯上了他们这条大鱼,暗中尾随,收集交换情报,发现没有一拨人马可以得手,索性联手起来,准备成功了坐地分赃。也幸而这些人是临时汇成的,缺乏指挥协调,互相拖后腿,才那么容易被楚言等人逃出去。

  阿格斯冷原本只想拖住他们,让大队人马走得远些,发现这些,改变了主意,通知手下能杀就杀,能伤就伤,尽量不要放走,以免他们又去纠集更多的土匪,想出更恶毒的计策,下一次造成更大伤害。

  发觉这群武士改变了策略,不但拦截,更要歼灭他们,土匪们一开始惊慌失措,到底是亡命之徒,狗急跳墙,变得凶狠聪明。

  阿格斯冷不记得自己杀伤了多少个土匪,只看到土匪一个个一片片地倒下,他的同伴也倒下了好几个,他的马也受伤倒地。有个狡猾的土匪剥下阵亡的准噶尔武士的衣服,披在身上向他靠近。阿格斯冷没有提防,发现时已经闪避不及,虽然杀了那人,也被对方重创。眼看又有一把刀砍过来,阿格斯冷无力躲避,以为自己要死了,斜地里飞来一脚,把他踢到一边。他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独自躺在一个山洞里。过了好一阵,敖其尔走进来,见他苏醒,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敖其尔从没真正上过战场,是武艺最差的一个,但他机灵有急智,还有一手好箭法。混战一开始,他就刻意离开人群一些,找到一个视野开阔又隐蔽的地方,用箭追杀四下试图逃走的土匪。发现那个乔装的土匪,他大声向阿格斯冷示警,可阿格斯冷还是受伤。敖其尔跑过来救援,一边把阿格斯冷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一边挡住那把要命的刀。

  他告诉阿格斯冷,他们没能杀光那群土匪,有六七个虽然带伤跑了,短期之内应该不可能再去袭击楚言带领的队伍。其他的同伴都死了。敖其尔用马载着受伤的阿格斯冷离开战场时,还有两个受了重伤但活着。敖其尔找到这个山洞,放下阿格斯冷,回去时,那两个人已经失血过多,没气了。

  阿格斯冷昏迷的一天多,敖其尔处理了留在战场的受伤土匪,掩埋了同伴,收检了他们的武器,从死去的战马身上割下大块的肉带回山洞,把尸骨也埋了,又把两三匹受了伤但还能动的马连赶带拖地弄了回来。这样一来,残存的土匪回到战场,弄不清他们的伤亡,心存害怕,就更不敢再去袭击楚言的队伍。在这干旱荒凉的山区,他们吃马肉饮马血,可以生存一段时间,不用出去觅食。

  阿格斯冷伤得很重,但不致命。从小,楚言就给他和哈尔济朗准备有随身的急救包,装着上好的伤药纱布绷带,和应急的药丸,又要他们学会处理伤口,实行自救。年轻,求生意志强,他恢复得很快。

  敖其尔却越来越虚弱。那一天,他也受了伤,只是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把自己身上带的伤药用来救治阿格斯冷,自己草草包扎一下就返回战场,处理后事,来回奔波,伤口一直渗血,发炎化脓。他一直设法瞒着阿格斯冷,到了瞒不下去时,他的情况已经很糟。他又不肯用阿格斯冷带的药,一定要他留下以备后用。

  “敖其尔?”怡安越听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是背叛妈妈的那个准噶尔侍卫吗?我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图雅和阿格斯冷都是一愣,随即想到他们当初也是这么看敖其尔的。

  阿格斯冷想了想说:“他不算很好的人,也不能算坏人。他死前对我说了一些事。他是准噶尔人,被俘后被带去北京,看清人的脸色过了十多年日子,有怨有恨,也不敢表露。在北京,他曾受过母亲一个族人的欺负,知道她不是皇室女儿,随母亲回到准噶尔时,心中对她并无敬意。母亲给了他权力和机会,因为贪心和野心,他做了对不起父亲和母亲的事,以为一旦败露,父亲母亲一定会惩罚报复,就想先下手为强,索性投靠到对头那边。没想到父亲和母亲饶恕了他,母亲还答应照顾他的孩子。他到底是条蒙古汉子,知恩图报,重义守诺,从此对母亲忠诚不二,只等着用性命报答母亲的机会。如果不救我,他一定能追上去,和他的孩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