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第5/7页)

  怡亲王最重情义,与他二人打小相识,当年交情还很好。怡亲王闭门读书那些年,和所有人都淡下来。冰玉倒还惦着他,每年快到十三阿哥生日,都会命人带一箱子书给他,作为寿礼。偶尔听说他们府里缺点什么,在寻点什么东西,也会悄悄帮着留心。她深知十三阿哥,总是尽量把事情做得不着痕迹。那一位何等人物,点点滴滴都收在了心里。

  皇上登基后,极重用怡亲王。从前门前冷落的府邸,突然间门庭若市。冰玉却一反常态,与他家保持起距离,见了面也淡淡的。就连纳尔苏也奇怪:“你这人怎么突然装起清高来?”

  却不知冰玉这番做作,落进皇上和怡亲王眼里,竟是十分赞赏。怡亲王明里暗里对平郡王和曹家多有回护。

  皇上骂完曹頫“乱跑门路”,回头就对怡亲王感叹:“到底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学不到一成的聪明!”

  冰玉对皇上的脾气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最恨人家不把他的话当话,同他玩花样。他宽容了三年,你便乖乖地尽力去还。变卖家产,四处借点银子,到期还不上还不完,认个错请求宽限。他看你老实勤恳,先有三分喜欢,再有个得力的人在旁帮上两句,再宽限三年不是问题。运气好的话,皇上心一软,给个奖励,把余额减了免了,也不是不能。

  她把这话透给曹頫,就是叫他别胡来。不曾想曹頫是个榆木脑袋糊涂虫,耳根又软,听不得枕边风,反到曹老夫人面前抱怨冰玉不肯帮忙。冰玉是从密太妃手底下出来的,除了密太妃,对王家,尤其是曹頫那个媳妇,着实看不上眼。接到母亲家书,冰玉赌气翻出自己的梯己,叫娘家来人拿去卖了,帮着把曹寅的一份还上。

  老夫人知道错怪女儿,也觉辛苦,又来了封信解释安慰,不知不觉带出几分对继子和媳妇的不满。冰玉盘问之下,来的那老家人露了底。原来,曹頫夫妻对冰玉的母亲嫂子不是太好。倒是没有克扣虐待的事,就是不够尊敬,言行举止中常常带出他们才是织造府的主人,两代寡妇靠着他们过日子,该放明白点的意思。尤其曹頫的妻子,仗着是密太妃的侄女,以皇亲自居,还觉得比皇家奴才的曹家高贵。

  冰玉气得悄悄哭了一场,心肠冷了一半。父兄早亡,家道无以支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碰上个连乘凉也不会,还要砍树的,还能有什么法子?曹家没落,早晚的事。

  这回,曹頫失职出错,来求冰玉说情。正碰上纳尔苏获罪革职,圈禁宗人府,冰玉头昏脑胀,自家的事还顾不过来,哪有心思理他。

  纳尔苏终究还是卷进他们兄弟之争,革职夺爵都认了,冰玉只求人能回来。

  皇后病了,熹妃太妃避而不见,庄亲王果郡王都不敢插手这事。冰玉只得找上怡亲王。

  怡亲王看着她叹气:“要不是看着你的面子,他能拖到今天?关起来有什么不好?不见人,就不至于再惹是非。放心,有我看着,不会叫他吃苦。”

  她请求面圣呈情。

  怡亲王皱眉:“好好的,怎么一个个都爱往枪口上撞?怡安去准噶尔了,你想去哪儿?”

  冰玉一窒,明白事态严重,怕是把暗地里的一些事儿扯了出来,闹得连皇后都护不住怡安了。

  转回平郡王府。不再是原来那个平郡王府了。有了新的平郡王福晋。

  早先,冰玉拿了梯己首饰去卖,福彭媳妇在房里暗地里就有些嘀咕,说福晋拿了王府的东西贴补娘家。福彭敬爱母亲,为这个足足冷落了嫡妻半年。原来有纳尔苏压着,冰玉掌管这个府邸二十年,又和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媳妇家人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明说。可现在,这府邸的女主人换了。

  冰玉这辈子,早先在家时,那是万般宠爱,进宫后吃了点亏,可也是占上风的时候多,嫁进平郡王府,内有公婆疼惜,丈夫宠爱,外有太后撑腰,旧友帮扶,在这一方天地做了二十年呼风唤雨的女王,哪里受过这个?

  偏偏娘家弟弟又不争气,雪上加霜。眼见曹頫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曹家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帮了一次还有第二次,总不能真拿平郡王府去填。福彭袭了王爵,却没有差事,赋闲在家,心情不好,与媳妇吵了几回,未必没有她的缘故。媳妇虽不讨喜,进了门,就是要和儿子一辈子过下去的人,总不能真闹个鸡犬不宁。她在这里,曹頫弄出点什么,一次次总要找上门,要她帮忙,又不肯听她的,回去还要给她母亲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