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第4/5页)
“不容易……,但可以克服,凡是困难,克服克服就没了,对吧?”
“是不是因为你们学物理的,没什么机会遇到合适的女生?”
“这倒是真话。物理系的女生不多,如果有的话都特别横,就是横,也早被人抢光了。”
“像你这样杰出的也没抢到一个?”
“我在高中的时候就被女生抢走了。”
奇怪了,我说:“这么说来,你有过女朋友?”
“嗯。”他说,“我是和我的女朋友一起出国的,我学物理,她学生物,我们都是博士。过了一年,她爱上了别人。为了嫁给他,把我们的孩子都打掉了。”
他的表情很淡,好像在开玩笑,我愣了愣,说:“怎么会这样?你们谈了多久?”
“八年,从高中开始。”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八年抗战,毁于一旦。”
“那你还这么乐?”我有点佩服他了。
“我不乐怎么办,跳楼啊?投江啊?”
“唉,艾松,我觉得咱们得握握手。”我真地伸出手给他握了握。
“怎么,你也被人甩了吗?”
“到目前为止,算是吧。正在over中。”
“吃东西吧。”他说,“感情的事儿没法劝,你尽量把感觉器官转移到嘴上就可以了。”
“你是说饮食疗法?”
“对。推荐你一种食品,专治失恋的。”
“什么食品?”
“牛肉干。”他说,“真的,那东西吃起来特别咬牙切齿——有一种‘壮志饥餐胡虏肉’的感觉。不信你试试,我向很多人推荐过。”
我大笑。
吃了近一个小时,艾松送我到公寓的门口。我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
我掏钥匙,转身开门,艾松忽然说:“周六我们所有个聚餐会,不少专家要来,很多家属也参加,为了不让工会主席关心我,你能不能替我cover一下?”
我觉得,这个要求挺合理,也许将来我也需要他的cover。
“行啊。”
我住的公寓旁边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每天进门之前,我都要沿着梧桐的树杆往上看,一直看到天上,再从天上看下来,一直看到树根。这是我每天唯一的一次眼保健操。
然后我打开门,看见Mia在床上打盹。我到厨房洗了昨天的碗,一个。找到茶杯,倒掉昨天的茶,一杯。帮Mia洗澡,又用吹风机给她吹干。然后打开电脑加班做翻译。这一周我天天担心沥川,精神难以集中,耽误了不少工作。我在屏幕前埋头苦干了两个小时,精疲力竭。洗澡上床,听着收音机的古典音乐、睁眼望着天花板,心绪纷乱,无法入睡。
时钟渐渐地指向凌晨三点。我爬下床找安眠药,瓶子是空的,全部吃光忘了买。我在客厅里做瑜珈,越做越精神,干脆穿上运动服和跑鞋出门到大街上跑步。跑累了就睡得着了。
我所住的小区临着一条大街,街灯明亮,偶尔有车辆穿梭而过,两边都有通宵的舞厅和网吧,相当安全。跑步是治疗失眠的有效方法。我围着小区跑了一圈,气喘吁吁,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很长。
神经病,是谁半夜三更地找我?恶作剧还是恶意骚扰!直接按红键挂掉。
过了一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了。这回我不耐烦了,打开手机就冲着里面的人吼:“喂,你谁啊,拨号码认真点行吗?麻烦你看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那边的人显然郁闷了,过了半天,才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对不起,是我。沥川。”
我还在跑步,正在通过一个很小的十字路口,听见沥川的声音,忘了看灯,一辆车从后面驶来,戛然然止,里面的司机冲我破口大骂:“龟儿瓜婆娘,男人死了嘛啷个嘛!”
我赶紧退回人行道,乖乖等红灯。
“这么晚,你还在外面?”司机的“川骂”,沥川显然听见了。
“我……”咽了咽口水,“跑步来着。”
“看见你还在网上,以为你没睡。”他说,“安眠药吃光了?”
“嗯。”
“深更半夜地你还在外面跑步?知道外面有多乱吗?马上回家,听见没?”这人一定是喘过气来了,口气顿时就横了。
我想说,要你管啊,你是我什么人啊,关你屁事啊。转念一想,阿弥陀佛,我谢小秋不跟病人一般见识:“我正往家里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