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第5/14页)
圣子揣摩着,如果这会儿跟母亲提起加仓井,母亲会怎么说呢?
老派的母亲会目瞪口呆。可能会把母亲弄得背过气去。她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竟同时爱着并接受了两个男人。半年以前,圣子自己也无法料想。
同时爱着两个男人,以前认为那是搞外遇的轻浮女人所为。现在,自己竟也毫不在乎、毫无愧疚地如法炮制。
不可救药……
圣子叹了口气,看了眼天花板。
那里粗粗的梁柱都浸入了岁月的痕迹。槅扇门及壁龛,都有大都市见不到的某种厚重之感。
圣子想,自己的感觉已远离生养自己的娘家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高兴,还是不想回乡下来吗?”
“回来干什么啊?”
“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啊。”
“结婚?”
“一说结婚,你马上就胡说八道。可照现在这样下去,没法生孩子的啊。”
“孩子?我不想要。”
“又说傻话。”
母亲像是无计可施地看着圣子。
“你以为女人可以一直这么下去吗?”
“不是以为不以为,是别无选择。”
“你这副样子,很快上了年纪,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过呀?”
“变成老太太了,我就去养老院。”
“傻瓜,你啊……”
“有一个两个傻女人,也不坏嘛。”
母亲说一句,圣子就将错就错地顶一句。
这天晚上,圣子在外婆病房旁的和式榻榻米房间铺上被褥休息了。这个房间以前堆放着旧柜子等老家具。现在好像母亲睡在这里。
旧式老屋有很多房间,兄嫂休息的地方是围着庭院过廊的顶头的房间。
外婆一直昏睡着。十点过后,医生又来过一次,说是只能等她自行苏醒。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医疗手段了。
圣子本打算一直守在外婆身旁。可是一堆人守在昏迷不醒的病人身边毫无意义。于是十二点过后便去睡了。
睡衣是借母亲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是在凌晨五点。
房间里感受到清晨凉丝丝的空气。窗前洒下接近黎明的蒙蒙白光。
圣子起来后,来到外婆的房间。
母亲一个人在外婆身边拆缝和服。
“起来了?”
母亲从戴着的老花镜里看着圣子。
“妈妈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外婆。”
“没事儿,妈妈也是刚来换了郁子。”
郁子是哥哥的媳妇。
“今天不醒过来,就危险了吧?”
外婆昏倒后,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圣子来到外婆身边,用脱脂棉给她擦拭掉眼角的分泌物。
“外婆会难受的吧?”
圣子就那么穿着睡袍,坐在了母亲的身边。时节不过是十月初,可是清晨的凉气已有了丝丝寒意。
“那是什么啊?”
“想给你穿,怎么样?”
“啊?这是给我的啊?”
和服是“一越”小花绉绸质地。
“太好了,还是回老家来看看的好啊。”
圣子做了个鬼脸。
这几年,圣子没买过和服。购置和服要几十万日元,她没有富余的钱。
现在圣子柜子里的和服,几乎都是母亲给做的。
“最近大概没有穿和服的机会吧?”
“是啊……”
圣子念及自己在东京的生活。这些年哪儿有穿上和服、悠悠度日的机会?
“先不说和服了。姨妈要给你……”
“妈妈又去找她帮忙了?”
“没有啊……”
“我根本不打算回来的!”
圣子警觉到,母亲给和服的目的是让自己去相亲。
“大家都为你担心啊。”
“我早说过了。别为我操心!”
“你的事,其实外婆也非常担心呀。”
母亲把外婆搬了出来,这让圣子很为难。
“不要再乱来了,让妈妈放心好吧?”
“又说那样的话。”
“妈妈担心你啊……”
姐姐出嫁了,哥哥娶了媳妇,日诘家只有圣子还没着落。
对母亲来说,圣子的确是个麻烦的孩子。反过来说,正因有圣子这样给母亲添乱的孩子,母亲的生活才增添了意义。
如果无忧无虑,无所事事,母亲说不定早已未老先衰。
因此让母亲担忧未必是不孝。
圣子按照自己的逻辑来思考。
“说明白了啊。我可不见姨妈!”
女人也得有自己的主心骨。何况跟高明已经一起生活了四年,怎么可能再去跟旁人结婚?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加仓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