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家之章(第16/26页)
“‘米莱特’?那儿有什么特别的事?”
“在那儿,我要见一个人。”
“是村木吗?”
“不是,不是他那种怪里怪气的人,是个可爱得多的少年。”
“少年?”
“是我们年级的同学,姓田边。明天是他的生日,所以我要请客,给他过生日。”
“那我到‘米莱特’去干什么?”
“我和他到别的地方吃完饭以后还会回到‘米莱特’,我希望您能在那儿等着我。”
浦部虽然不知道纯子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事情总是这样,明知道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很愚蠢,可到最后总还是会发现自己已经照着她的话做了。
第二天,浦部半信半疑地到了“米莱特”。看到有两个画家朋友也在,于是就和他们坐在一起,要了杯咖啡。几分钟后纯子就出现在那里。她一进门就直奔最里边那个只有一个男孩坐着的包厢去了。她和那个男孩聊了有二三十分钟,然后跟浦部低声耳语了一句“我们出去散散步,很快就回来”,就和那个男孩一起走出门去。
浦部对于他们两个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特别不放心的。无论纯子做什么事,只要她明确告诉自己,那就没必要担心。正因为她爱自己才会满不在乎地跟自己说这些事,甚至故意让自己看到她和其他男朋友在一起时的场面。如果她不相信自己就不会据实以告了。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她正在和其他男人调情,而实际上那正是她对自己的爱的佐证。
可是想到这里,浦部又被另一种想法迷惑住了。
如果纯子把她和自己的事情也告知了别的男人会怎么样?
换个角度去想的话,这种情况当然也完全可以成立。
如果她把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甚至告诉了那个装腔作势的村木以及刚才的那个少年的话……
浦部突然怀疑起自己会不会只是纯子操纵下的棋局中的一个小卒子。
疑虑一经产生便像长了翅膀似的膨胀起来。而且用这种怀疑的眼光去看的话,就连以前觉得很正常的现象也会变得疑云重重。
浦部从此开始更平静、更审慎地监视起纯子来。
这一年秋天,在第三届独立派沙龙美术展览会上,纯子展出的作品是《花》,浦部展出的作品是《纯子的脸》。H报以《天才少女和鼓励她的老师》为题对他们进行了报道,刊载了纯子面对画布作画、浦部站在她身后指导时的照片,同时还刊登了浦部对纯子的评价。
“她很有天赋,不过今后的发展还在于她的个人努力。”
采访他们的记者们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了解,但是却几乎没人注意到,浦部对纯子的评价中,已经失去了过去那种无原则的赞美之词。
六
雪季再次来临,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这一年的一月中旬,浦部带纯子到阿寒湖去旅行了一趟。最初提出这个计划的当然是浦部,不过没想到纯子竟然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这一次旅行的目的和上一次去积丹的时候一样,也是为了去写生,不过这一次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到北海道东部去推销他们的作品。但是实际上,浦部的真正意图还在于利用寒假里的这一个星期和纯子单独生活在一起,而不必照顾任何人的情绪。
因为这一次要去的地方相当远,而且时间也比较长,所以无论对自己妻子还是纯子的家人都无法隐而不报。
当妻子知子听他说起要去旅行这件事以后,马上问道:“阿纯也跟你一块儿去吧?”
“是啊,还有其他朋友也一起去。”
“还有谁呀?”
“说了名字,你也都不认识。”
“没必要藏着掖着吧?就不能老实说是你和阿纯两个人去吗?”
“不是两个人,你让我怎么说是两个人?”
“大家可都在笑话你噢。”
“笑话我什么?”
“笑话你色迷心窍喽。他们都在说,你都老大不小了,还勾引人家中学生,还说什么是为了艺术,真是好笑得很。”
“别胡说八道。”
“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
“加把劲儿,努力给大家多提供点儿笑料好了。”
知子的语气冷漠而平淡,没有一点儿感情色彩。但越是这样越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不过谴责他和纯子单独出行的话语倒还罢了,她所说的“反正我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