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子(第5/7页)

“请进!”

在护士催促下,圭司提心吊胆地朝妻子所在的床位走去。

产房里只有一个戴着头巾式女帽和口罩的护士,没有医师。

好像还没有进入临盆阶段,护士一个人在作动态监视。

妻子仰卧在床上,两只手轻轻地攥握着床头的铁框。

身上盖着淡蓝色的被子,好像她在被子里立着膝盖,劈着双腿。

“您丈夫来啦!”

护士告诉妻子,妻子好像无暇顾及,又呻吟起来。

妻子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充盈着整个房间。

由于用力,她握着铁框的手背上浮起青筋,盖着腹部的被子在轻轻地晃动。

“慢慢地使劲儿,往小腹用力!”

戴着头巾式女帽的护士,像驯兽员一般地给她指导和鼓励。

“不行不行,再使点儿劲儿!”

妻子白净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大口地用嘴喘气!”

过了片刻,呻吟声减弱了,与此同时,妻子睁开了眼睛。

“是我啊……”

圭司在一旁表白,妻子微微地点点头。

“你来啦!”

刚才还发出死一般的呻吟声,此刻脸上却洋溢着微笑。

“你难受吗?”

“没事儿。”

圭司轻轻地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滴。

“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啦。”

“最多再坚持三个小时!”

“不必那么勉强。”

“不,没事儿。”

妻子接着问道:

“我刚才在想,你是晚上九点出生的吧?”

“妈妈好像这么说过。”

“是不是还要晚一会儿?”

“真的不用思考这些啊。”

“我会努力按时生下宝宝的,你祈祷我顺产吧!”

圭司点头默许。好像阵痛又一次袭来,妻子皱起了眉头,手脚微微地颤抖,低沉的呻吟声像从地底下涌出来一般,再次充满整个房间。

“呜……”

这既像是呻吟,又像是哭泣。妻子略显稀疏的眉毛皱成八字,眼睛里滴下一颗泪珠。

“坚持住!”

戴头巾式女帽的护士又鼓励她。

“啊……”

妻子嘴里发出临终般绝望地尖叫。

圭司再也待不下去了,自己从产房里跑了出来。

圭司步行回到了“星期三的早晨”。

店里比他离开时人多,好像按约定行事,圭司的座位依然给留着。

圭司在那个空位上坐下来,耳畔依然是妻子的呻吟声和哀号声。

“怎么啦?”

老板娘新做了一杯兑水威士忌,摆放到圭司面前。

“临产啦。快生啦。”

“觉得你好像没精神,脸色有点发青啊。”

即使坐在柜台之前,想起那地狱般的呻吟声和正在遭受折磨的妻子,圭司还是不能静下心来。

“分娩可真是不得了啊。”

“你看见了吗?”

“只瞧了瞧分娩室。”

“你知道女人多辛苦、多遭罪了吧。”

“是啊!是啊!”

伴随着妻子痛苦的呻吟声,浑身血渍的婴儿将从妻子的私处娩出来。这是多么动物性的行为啊。圭司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女人怀胎十个月,得与痛苦斗争十个月,才能生下孩子。”

老板娘自己虽没生过孩子,却自以为有体会。其实一旦需要,她还是有能力生产的,毕竟年龄优势尚在。

“根据你妻子的现状,马上就生下来啦。打起精神来吧!”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圭司又喝起了威士忌。

又来了几位客人,吧台上满员了。一般过了九点钟,店里就会再次热闹起来。

在吧台中间席上的客人,抓起店里的电话。可能是约朋友,他先说“等着你,快来吧”,然后便喋喋不休地讲话。

圭司很着急地看着这个人,担心医院有电话打来。老板娘很快察觉到了。

“椎先生,这儿在待接重要电话,别说得太长啦!”

“老板娘真讨厌,那我挂啦。”

被称作椎先生的人很不满意地挂断了电话。

“你是在喝喜酒,你的孩子会顺利降生的,继续喝酒吧。”

老板娘劝导说。圭司也有点酒兴大发。

“妻子在拼命地生,我也在拼命地等,是共同分担痛苦。”

圭司一边开导自己,一边喝威士忌。

又过了半小时,在这家店结为好友的插图画家坂上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