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3/39页)

……所以说,和她正正经经交谈绝对是世上最累的事。

低下头,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珠对望在一起,他看了片刻,低声道:“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要再来了。”

她拧着眉头又想了想:“为什么?”

“总之——不要再来了。”他别开双眼,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推,将满怀馨香推离三尺之外的距离。

可是这小姑娘永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固执,挣脱不开,她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他喉咙里流窜着一种烧灼似的痛,试图将手收回,可她抱得太紧。

“陆千乔。”

她蹙起眉头,既不温柔,也没有哀求,就这么直接而坦率地看着他,得不到答案绝不退缩。

他听见血液里陌生又狂野的噪音,那个瞬间,眼前的一切景色仿佛都被蒙上层层叠叠的轻纱,朦胧而暧昧。她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竟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喉咙里的干渴催促着他,多么想用指尖触摸她的肌肤,想要吻她,呼吸停止也没有关系。

“陆千乔?”辛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是装傻还是发呆?

他的手指陡然像钳子一般钳住她的手腕,她痛得“哎哟”一声,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大力推出去,险些一屁股摔地上。

“回去!”异常沙哑低沉的轻吼。

她好容易扶住树干稳住身体,定睛再看时,陆千乔已经不见了。

这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辛湄苦恼地扒扒头发,将手拢在嘴边大叫:“陆千乔——!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没有人回答,晚风簌簌拂过野草与枝叶,四下里安静得叫人不舒服,她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眼前的景物好像渐渐变得模糊,陆千乔紧紧闭着眼,只觉胸膛里一颗心脏跳得激烈,额头像要裂开似的剧痛,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在今晚破开身躯呼啸而出。

他粗暴地拨开挡路的小树,脚下有些不稳,一路跌跌撞撞,天旋地转。

“将军?”

有人在叫他……是她?她还没走?他用力挥开前来搀扶的手。

“将军你没事吧?”

……似乎,是斯兰的声音,不是她。

陆千乔渐渐平静下来,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天上的小月亮仿佛变成了千万个。

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眩晕。

“你脸色很不好!我去叫赵官人……”

斯兰焦急地将他扶进卧房坐下,拔腿便跑,待不明就里的赵官人匆匆跟来查看情况时,二人方愕然发觉,原本点在屋中照明的烛台尽数被人打碎在地下,昏暗的光线中,望见一双暗红的眼睛,熠熠发光,野兽一般。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买陆千乔做相公,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辛湄一路顶着大风往辛邪庄赶,想起临走时陆千乔的态度,便觉得希望小一分。男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温柔款款送她人偶,后一刻就摆出面瘫脸赶人了。

难不成,她真要听老爹的话,换个人?她对相公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好用就成,当然,如果好看的话就更好了。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不信找不出比陆千乔好看还好用的。

可她舍不得,就算再有更好的,可是天底下陆千乔只有他一个。只有他会带伤也要替她雕好天女大人,只有他会无奈地低头笑,说:别闹,来吃饭。也只有他,会用她看不懂的眼神那样凝望她。

她不讨厌那种目光,一点儿都不讨厌。

辛湄有生以来难得怅然了一次,怪不得从古到今都有那么多文人骚客为相思之苦而吟诗作赋,她现在就挺相思的,好像也是有那么点儿苦。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大风中,荒腔走板的歌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秋月只恨没有手可以捂住耳朵,一路忍着魔音穿脑,绝望得只想流眼泪。

几道闪电划破云层,瓢泼大雨终于倾泻而下,辛湄被淋个透心凉,开心得沿途鬼喊鬼叫:“明天再加把劲——!陆千乔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