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7页)
前院里,车翻仰着,徐允诺转着轮子,看车幅偏动。一旁的祥子蔫蔫的,带着愧疚:“东家,您别上手。”徐允诺像是准备大显身手,兴奋地说:“大轴松了,你们都伺候不了。”冬蝈蝈还在徐允诺怀里鸣叫,祥子笑了笑说:“这么些养冬蝈蝈的,属您怀里这只叫的欢实。”
“听个响儿,当个伴儿。今儿天好,该给他挪窝换罐儿了。”
祥子弯腰上手道:“东家,您伺候蝈蝈,我来弄车。”徐允诺招呼祥子去屋里拿扳子。祥子应声往屋内走,徐允诺瞥见徐天从前院经过,不声不响地走进房间。徐允诺赶忙拦着祥子说:“你跟这儿吧,我去拿。”
徐允诺房间里的炕桌上摆了两样小菜。徐天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喝尽。徐允诺进来找扳子,见徐天伸手摆弄窗台上那架盆景,立马急了:“别动。”
徐天收回手,接着给自己斟满杯。徐允诺拿着扳子,坐到徐天对面说:“按你的酒量这么喝,一会儿就大了。”
徐天低着头说:“爸,咱们家认老理是吧,知恩图报,有大有小。”
“这是天理儿,哪朝哪代都得长幼有序,乘凉得知道树荫在顶上。”
徐天仍然低着头,酒到胃里,搅得心里翻腾:“咱们认理,别人坏理儿呢?”
“那是别人。”
徐天绝望地望着徐允诺说:“自己人,比如我大哥弄死贾小朵。”
徐允诺心里一惊,沉了沉说:“没这事儿。”
“要有呢?”
徐允诺放下扳子,语重心长地道:“肯定没有,做大的有大的样儿,做小的有小的样儿,小的没道理猜大的,除非大的自己说了。”
徐天没说话,又喝了满杯,问:“大的要不说,我也不能猜吗?”
徐允诺看着徐天痛苦,只当是他钻了牛角尖,劝解着:“金海有大哥样儿,他没说就是没有,瞎猜就是你没样儿。”
“但我是警察,警察得有警察的样儿,就算杀的不是小朵,我也得管吧?”
徐天说得有理,徐允诺也不言语了。沉默的当口,烦躁的徐天下意识地又去动那架盆景。
“天儿,这盆景要掉根枝儿……我可有十来年没打你了。”
徐天收回手,徐允诺接着问:“金海为啥杀小朵?”
“爸……我也想知道。”
院子里传来燕三喊徐天的声音,燕三挑帘进来,还在狂喘气。“找着刘婶儿了,大前天晚上胡屠夫是背着老娘,直接进教子胡同口他娘家就没出来,刘婶儿跟她老娘就住一院儿。”
徐天克制着怒气,但拿着酒杯的手轻轻颤抖着,暴露出了他的情绪。他克制着问:“还有呢?”
燕三看了看徐允诺,横了横心又补了一句:“刘婶儿也看见金爷了……一手血。”
徐天提起酒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爸,我回警署办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徐允诺拦也拦不住,拎着扳子,跟着走了几步,愣在房门口。
两人走出院门。徐天下定决心,吩咐燕三去平渊胡同,把金海叫到警署。燕三迟疑着问:“让金爷去咱们警署?”
“你耳背?”
燕三显然是害怕了,急忙劝说:“天哥要不您再过过脑子,跟金爷翻了不好。”
徐天又上来了混不吝的劲儿:“我翻又不是你翻。”
“您翻我也得翻。”
“你怕啥?”
徐天的反问让燕三不知如何作答。他有着自己的小秘密,大缨子是自己未公开的恋人,此刻却不能说出来,只能绕着劝:“我怕金爷他要不肯来警署呢?”
徐天不耐烦了:“你是警察吗?”
“是。”
“把人提到警署。”
燕三愣着,徐天接着说:“路上买两节匣子电池给刀姨。”
燕三悻悻道:“噢。”真的要和金海撕破脸了,燕三还能有脸见大缨子吗,燕三心里有苦说不出,慢吞吞地朝平渊胡同走去。
徐允诺想不出什么办法,拎着扳子匆匆到了后院,迎面遇上从大北房出来的关山月。关山月满脸惊慌地说:“允诺,允诺!打起来了……”
在关老爷子的世界里,北洋、清末交替出现,隔三岔五就在打仗。徐允诺没空理关山月,往东房进去。
东房里,关宝慧依然坐在一个箱子上,看到握着扳子的徐允诺来到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