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6页)
金海的语气听上去也没把自己当回事,铁林忍了一下说:“实话跟您说,田丹我捕的,田怀中我处决的,上头叫我以私人身份入狱审田丹,实际也是给您留面子,咱哪知道剿总那头心里怎么想?万一……”
“你上头不还是保密局北平站吗?”
铁林顶了一句:“我上头是党国。”
“我正不痛快着呢,好好说话。”金海皱了眉,搁平日里,铁林一定能看出来金海不高兴了,但今天铁林不想再怂了。“没说错呀?”
“瞧你那德行,党国有嘴啊,让你来找我?”
“保密局差遣的我。”
金海看着铁林身后,徐天关了院门站在门口,别扭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铁林见金海没说话,兀自接着说:“特派员,跟我单线联系。”
“有找凶手的,现在你又要审田丹,还准备走吗?”
“去哪儿?”
“出北平,去南边儿。”
“走啊,都说好了。”
“都组长了。”
“又不是处长。”
“没让你进去弄死田丹吧?说实话。”
“没有,就审。”铁林感觉事情有谱,咧了咧嘴。
“自己去跟华子说,我当不知道。”
“行嘞。”
“替我拧一把毛巾。”
铁林赶紧上前帮金海,问:“手怎么伤的?”
“杀了个人。”金海冷冷的,铁林看看金海又看看院门口站着不敢进来的徐天,说:“今儿你说话咋这么冲呢!”
“有人跟我找不痛快。”
“天儿啊?路上就说了,专门给您赔不是来的。”
“没你事儿了,去吧。”
“那我走了。”铁林站在徐天和金海中间如坐针毡。听金海这么说,如蒙大赦,刚要走,又被叫住。“等会儿,不跟缨子说两句啊?离了也不是外人,好不容易来趟家,她可从来没说你不好。”
“她在隔壁啊?我过去待会儿。”铁林两三步已经蹿到了院门口,他随手拍了拍徐天。金海擦完脸,徐天磨磨蹭蹭地走进来,站在水缸旁边,像个孩子似的说:“大哥,昨儿是我不对……”
金海倒掉脸盆里的水进屋了,徐天就那么杵着。
隔壁灶台上,水开了,刀美兰在雾气里抻面,一边抻一边掉眼泪。
“姐,你干什么呀?”大缨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缨子,他撒谎。”
“谁啊,谁撒谎?”
“金海,小朵出事那天他明明大晚上出门了。”
大缨子停了手里的活,突然紧张起来,问:“你怎么知道?”
“那晚把小朵轰走,我前半宿一直醒着,听见他出门,后半夜回来还在院子里跟你说话。”
大缨子替自己哥哥辩解说:“说话归说话,胡同里有人出来进去你怎么听得出是我哥。”
“别人听不出他还听不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跟我的事!”
“你跟我哥有什么事啊?”大缨子彻底糊涂了,刀美兰抹了把眼泪,将抻出的面全部下到锅里,到灶头下面添火。
大缨子蹲在添火的刀美兰旁边,瞅着她脸说话:“哎,什么意思啊?我哥又没说没出门,有人问他了吗?还不许有点别的事……”
“你跟徐天说那天晚上他就在家。”
大缨子反应过来了,猛地站起来,说:“合着你偷听啊!”
“我也不想听,这都什么事儿啊?按说我闺女没了,兄弟三个该心往一处想,听听金海说的那是什么话,我还跟徐天没好气,结果就他一个人上心……家里没蒜了。”
“蒜?”
刀美兰起身,铁林进来正迎着刀美兰出去,说:“去哪儿,缨子在屋里?”
刀美兰绕过铁林,铁林没话找话:“别哭了,身子骨要紧……”
话没说完,刀美兰已经出去了。铁林往屋里去,灶头冒着热气,大缨子掀开锅盖搅了搅面,又盖上。隔着热气,铁林笑嘻嘻地看着大缨子。大缨子没好气地说:“别看我,回家看狐狸精去。”
“大哥叫我来跟你待会儿。”
“他的话你那么爱听!”
“从前跟你一块儿过日子别扭的就是这个,老拿大哥压我,天天我在外面跟大哥一块儿不够,晚上回家好像还跟大哥一块儿过。”
“我没拿他压你。”大缨子语气软下来了。铁林也挺委屈,说:“压没压你知道,反正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