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6页)

金海转向里面的通道,华子打开门。金海让华子留在原地,他一个人往里走,来到田丹的监舍前,他看见田丹端坐在铺上。金海试图谈条件,毕竟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就算有剿总保,你的命也是我说了算,牢里一不小心死个人有很多辙,今天你搅的这场事儿,就可以跟外头说死了俩仨。”

田丹不理会金海的威胁,坐在铺上丝毫没动,看向金海说:“是谁要你杀我?”

“谁告诉我要杀你?”

“徐天。”

金海试图掌握主动说:“田小姐,我和徐天是兄弟,打不散的兄弟。他跟你说的话,扭头你就卖给我,你还真不地道。”

“我怕你上了别人的当。”

“我上不了当,放心,没到杀你的时候,到时候就算上当我也不琢磨。”

“徐天来问我谁杀了贾小朵。”

“你能知道?”

“多来几次就可以。”

金海不信,说:“蒙谁呢?你心里根本装不进这些事。”

“如果我出去就更可以。”

金海言语中警告的意味很明显:“离我兄弟远点儿,别拿贾小朵忽悠他替你办外头的事儿,共产党在我狱里关过,明白咋回事。徐天就是个小警察,让他一根筋过平头日子。”

田丹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金海。

白纸坊警署后的空地上,徐天仰视着天空,视线中伸进来一张脸,是燕三,他俯视着躺在乱草里的徐天说:“天哥,您别躺这儿,多瘮人。”

徐天又把眼闭上,说:“叫周老板来照相。”

燕三糊里糊涂地问是要给谁拍照,徐天不想解释,说:“家伙什带齐,我在这儿等。”

“他那儿一堆人呢,刚您都看见了……”

“不来把他店拆了。”

“可天快黑了。”

徐天睁开眼,发了脾气,吼道:“那么多废话!”燕三赶忙离开徐天视线。

监狱刑讯室里,罩神被滑轮倒吊着。几个狱警将他的脑袋浸到下面一大桶水里,如此反复。金海问身后的狱警:“小北有没有事儿?”

“送济慈医院了,没处输血。”

“后头陶然亭南坡刨个坑,刨好了叫我。”

罩神在换气的间隙勉强用最后的力气求饶,金海不理会,直接离开。狱警们又将罩神浸入水里,再出来的时候,罩神的祈求变成咒骂。

前门大街,周老板带着燕三和伙计,勿勿出门的三人扛着一应照相设备,在街区狂奔。

夜寒,畅春茶馆这条街上人流依旧涌动。门口竖着戏码牌,隐约能听见里面的京剧锣鼓点声。马天放和四个组员缩在角落里,看各路贵人到达戏院。畅春茶馆里,台上锣鼓密集,台下人来人往,一派繁荣。

白纸坊警署,徐天拉开抽屉,里面用纸托着八个烟头和几根火柴棍。徐天看着,合上抽屉。

警署后的空地,乱草上支着照相照明设备。大冬天,周老板顶着一头汗躬着身子各处拍。燕三站在一边,周老板显得紧张,摔倒在草里。徐天过来,看着周老板。

周老板脸色惨白地问:“还要拍哪里?”

徐天看着惨白的空地问:“该拍的都拍了?”

周老板有点害怕,说:“拍啥呀……我是拍人的,这里什么也没有。”

徐天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小朵躺在那儿。”

周老板紧张兮兮,语无伦次地说:“三儿刚跟我说了……昨儿还说给您拍全家福。”

“明天我去拿照片。”

“明儿可拿不了,多少活攒着三儿都看见了,再说药水也没了。”

“赶紧走。”徐天不耐烦了,周老板像是得了圣旨,赶紧和伙计收拾器材落荒而逃。徐天蹲到血迹跟前,半晌,从兜里摸出那半包烟,问:“有火吗?”

燕三苦着脸摇头,徐天叹了口气说:“你走吧。”

燕三还想劝徐天,徐天知道他要说什么:“让我保重,人死了活不回来,日子还得过,别太伤心,身体要紧,凶手早晚能找着……是吧?”

“是。”

“走吧。”徐天像是脱力般虚弱,燕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徐天将没点着的烟叼到嘴上,怔愣愣地蹲着。

畅春茶馆后巷,马天放踱到后巷角落一堆杂物旁边,拢着大衣点烟。巷里风大,马天放始终点不着。一个人走过来,是冯青波。他看见了马天放,压低自己的帽沿捂上围巾,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马天放发火了,啐了一口说:“看啥看,狗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