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7页)
马天放唯唯诺诺地回应:“十个。”
“十个!”阎若洲学马天放说唐山话,“带出去十个就回来俩,要活的给我捅死了,剩一个女的还送给剿总,剿总是你们家亲戚?共党进城来策反的,送到剿总的监狱里不是正好吗?大马!”
马天放立正,恨不得敬个礼,“有!”
“你是通共还是被华北剿总买通了?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你信不信!”
马天放汗都下来了,一旁的铁林吃吃地乐,他就想看马天放笑话。
阎若洲定了定,问道:“田怀中谁杀的?”
都没人说话,铁林也不乐了,他没有出头的本事,也缺乏扛事的勇气。阎若洲把所有人的脸扫了一遍,再问:“那个老共党,谁捅死的?”
马天放看着铁林,所有人都看向铁林。阎若洲盯着铁林说:“铁林。”
铁林突然被点名,从座位上起来立正,把手里的瓜子倒进裤兜,“有。”
“你把人捅死的?”
铁林下意识推脱:“不是我。”
马天放紧跟着逼问:“难道是我?还是共党自己捅死自己的?”
铁林憋了一句:“不信算了。”
马天放不依不饶:“我看到的时候,你刚刚捅完,你个废物敢捅人不敢认是吧?”
“废物”俩字把铁林逼到了墙角,他恼羞成怒地反问回去:“不认你能把我怎样?”
马天放转向阎若洲:“处长,我怀疑铁林通共,抓捕一开始他就在女共党身边挡子弹,还把自己的枪给女共党了,我们这边谁也冲不进站里,女共党单单让他进去……”
“女共党单单让我进去杀男共党是吗?”铁林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马天放转向铁林说:“现在承认了,田怀中就是你捅死的。”
铁林彻底急了:“马天放!当个破组长真以为我怕你?自己无能拿我说事儿,杀共党怎么了?我杀了反而有麻烦了是吧?都像你们这一屋子废物有一个算一个,党国能不垮吗?”
所有人都闭着嘴,铁林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扭头看向阎若洲。阎若洲脸色很难看,铁林试图挽回:“处长,没说您……”
阎若洲小办公室里的电话座机在响,他僵了一会儿,回身去接电话。一屋子人站着不敢动,只有马天放意犹未尽地说:“我还没说京师监狱狱头是你大哥的事呢,就他拦着不让带人,你完了废物。”
“马天放,你有种从现在起躲着别上街,要不出门怎么死都不知道。”
“老子是吓唬大的?”
“没吓唬你。”
阎若洲从小办公室出来,铁林和马天放收了声。阎若洲的语气和缓许多:“铁林啊。”铁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混不吝地看着阎若洲。
“明天早上六点,到午门外站着。”
“午门?就我一人?什么行动啊?”
“没行动,就站着别动。”阎若洲说完进入小办公室,摔上门。一屋人坏笑着散去,马天放一脸幸灾乐祸地讥讽:“多穿点,早上冷。”只剩下铁林自己脸色青红不一。
金海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金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起来:“我金海。”电话是燕三打来的:“金爷,天哥不回家,他换了身儿衣服说去见个人,不知道见谁,也不让我跟着。”
“他不让你跟着,腿长你身上。”
“光我跟着不顶事儿啊,他俩眼珠子都是红的,您知道他去哪儿吗?”
“叫铁林到天桥南口等我,快点儿啊!”金海想了想,将公文包锁入柜子。几个狱警在收拾弄乱的屋子,金海从铁栅外匆匆经过时抛下一句话:“刚进来那个女共党别近她身,也别想着占便宜。”
东交民巷有一处别致的小洋楼,院门关着。周边安安静静,仿佛是与乱世无关的另一个世界。徐天穿着一袭不太合身的西式衣裳站在门口。他抬起手扣了扣门环,半晌没有回应,这才看见门边有个电钮,他伸手按下去,听见里面隐隐有电铃的声音,可还是没有人回应。徐天伸手推门,门应声而开。
徐天迈步走进去。冬天的北平,这个安静的院子竟然还有绿叶,徐天抬头看见门廊下走出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轻姑娘,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
徐天试探着问:“我找柳爷。”
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只是有些严肃,问道:“您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