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4/5页)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当过普通老百姓这件事正在以一种他察觉不到的方式影响着他,同时,他身上也有一种让其他人觉得奇怪的气质,好像他缺失了什么似的,不过大家都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他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模拟战上,“抵抗军”已经开始和“反叛军”交锋了,“抵抗军”奋勇杀敌,叫那些“反叛军”知道随意掳杀无辜百姓会有怎么样的下场,他们仿佛在和真正的“反叛军”作战,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战场,而不是只配备了泰瑟枪的模拟战场。

模拟作战一定是艰苦的,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士兵们能提升自己的实力,能承受更多的打击和伤害——拳头、痛揍、电击甚至是刺伤和枪伤——但是不会因伤势过重而死亡。不过这一次,小杀手认为这些家伙的行为已经超出“艰苦作战”的范畴了,他们给敌人的打击是纯粹的暴虐和野蛮。无论一个人多强大,他能承受的电击次数一定是有限的,如果超出这个限制,一定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往轻了说,会浪费泰瑟枪的电。

扮演“反叛军”的一方也毫不示弱地反击,好让这一次训练有所价值,让自己得到最大程度的提升。但是这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场模拟战了。所谓的“好人”似乎过分沉浸于战争中。“反叛军”也是——有些人简直像是发现了心中的阴暗面,然后无所顾忌地让它爆发了出来。小杀手觉得这一场持久战的分数应该定下来了,这是一场很不专业的模拟战,双方都有过失行为。

小杀手四处张望,想看看其他不参与战争的人。一般来说,不参与实战的人都会在安全地带观察战场。他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士兵已经跑到观察区去商讨对策了,但是他们并没有久留,即便他们觉得这场战争已经失控,也没有人前来找小杀手讨论。或许他们从来没想要找小杀手商量吧。基地里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哪怕是一些比较友善的人也会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从来没有想过要深入了解他,好像他们不知道小杀手到底是不是人,好像他是一个怪物。

小杀手知道如果自己和父亲分享关于战场实况的一些疑虑的话,父亲会怎么回复他。父亲会提醒他,这些人还在学习中,没有人像他那样一直在接受专业训练——他们还没有成熟到能带领一个团队,能迅速转变想法和调整情绪;还不知道要先拥抱恐惧才能战胜恐惧;还不知道怎么集中注意力,怎么树立全局意识,怎么在任务过程中不掺杂个人情感;当然还有,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像小杀手那样承受身体上剧烈的疼痛。

父亲和他说过很多次他有多么以此为豪。身体上的疼痛是士兵面对的最大问题。要做到公私分明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足够专注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承受身体上的疼痛就不是同一回事了。最强悍的士兵也可能会屈服,最后被疼痛打败。

“这也包括你,孩子。”父亲曾对他说过,“你对疼痛的耐受力非常强,不会让痛感战胜理智,从而影响判断。不过就算是你,也无法永远保持这个状态。疼痛会让你的身体变得虚弱,会干扰大脑思考,从而逐渐把你压垮。士兵们对此无能为力。被俘或被杀要么是因为他们犯了错,要么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

“实验室不能做出更强力的止痛药吗?”小杀手问韦里斯,“比如说不会让人精神恍惚,维持四小时后就自然失效而且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

“说得轻巧。”韦里斯说,“我过去花了不少时间来提高士兵的疼痛耐受力。药物对每个人的作用都不同,而且很多药本身存在的问题比它的功效还要显著,比如上瘾。后来我想到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藏在人身体内部——在士兵的体内,在一具具有机体中。”

小杀手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些话听起来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而且似乎非常危险。也许那是因为韦里斯把人体称作“有机体”吧。他父亲一直是这样说话的,但有些话连他听了都胆寒。

他身后突然传来士兵敬礼的声音。父亲来了。只有在双子杀手集团训练过的人才会敬礼敬得这么大声。一些比较大胆的人向韦里斯问好:“您好,长官”;“下午好,长官”;“欢迎指导,长官”。小杀手的父亲板着一张铁面,没有理会所有问好的人,径直走到观察台上,站在小杀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