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3页)
这是布戈尼制作的全部陶器吗?还是只留下了这些?房间里没看到其他陶器,凯辛小心地捧起一个,翻过来看了看底部:字母CB[1],还标注了日期,11/6/88。
他把陶罐放回原位,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身看着陶罐,他不想关灯,不愿把它们留在黑暗中,让它们的色彩变得毫无意义,那会是对艺术的一种浪费。
他关了灯。
这栋建筑的其余部分并没有什么可看的,二楼的一侧是空房间,另一侧是装修得很舒适的生活区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一间客厅,一个卫生间,还有间厨房。他打开一扇门:那是一间小卧室,里头有一张光秃秃的双人床,一张床头柜,一个衣橱,窗外是绵延的牧场,除此之外,几公里以内什么也没有。
在通向走廊的门口,他回望着这几个房间,卧室的门外安装着一道门闩。他走下楼,从后门出来,站到石砌的露台上,眼前是修剪过的草坪,一直延伸到尖桩围栏,然后是一片老榆树和橡树林,再远处是马厩和牧场,救援直升机当初就是在那里着陆的。
一条水泥路从露台左侧的斜坡上延伸下来,凯辛沿路穿过栅栏门,进入茂密的树林。这些巨大的橡树一定是布戈尼的祖辈种下的。这些树木非常适合攀爬,枝干呈阶梯式排列。尽管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新叶,树上的棕色叶子仍旧茂密。
地势渐渐升高,小路蜿蜒穿过树林,林木的排布决定了它的方向。他沿路走了三十米左右,正打算折返时,突然发现自己很享受走在这段小路上的感觉,初冬时节的林中漫步。
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他停下脚步,那声音空洞、哀伤,仿佛谁在远处吹海螺。
他继续往前走,那声音也越来越大,橡树林旁边是防火隔离带,然后是老桉树,高耸入云,像一根根逐渐变细的铅笔。缓坡上有片空地,小路向左转,绕过铁皮棚遮着的一堆木柴。
这里闻起来有股硬木篝火的味道,是很久以前燃过的那种。
凯辛停了下来,他感到有些不安,继续走,绕过柴堆。
空地上矗立着一座像隧道一样的水泥色建筑,它在上方和侧后方两个维度上逐渐变细,较窄的低端朝着树林的开口处,指向几公里以外的大海,后面是一个方形烟囱。
他走近了一些,靠近墙基的土地上有些碎屑,看起来是面包。那建筑的侧翼壁上分布着方形的小窗,钢制的小窗门紧闭着,周围的砖块变黑了。烟囱侧面有个钢板伸出来,那应该是个风门,凯辛想,滑动它可以调整烟囱里热空气的流动。另一面的侧翼分布着更多封闭的小窗。
前面是敞开的,凯辛感到西风从自己的脖子后面拂过,灌进入口,发出空洞的声音。这是布戈尼的窑炉,那些陶罐是在这里烧制的。
窑炉入口整齐地码着被熏黑的砖块,他弯下腰去看:在烧焦的入口内部有三层结构,像通往大祭坛的短阶,闻起来有股强烈的加热过的气味,像是什么化学物质。
海风吹进燃烧的窑炉里,像是在吹一支喇叭。那晚炉火在燃烧吗?窑炉嗡嗡作响,小窗发出白色光芒,为了维持高温,木柴要定期添加进去。
凯辛突然想离开这片空地,远离这悲伤的风声和灰烬的气息。他感觉到刺骨的冷风,夹杂着雨点,一并向他袭来。他沿原路穿过树林,走回到那些建筑旁边,一边绕过它们,一边观察,设想着夜里接近这些建筑的情景,找寻可能的入口。
在房子的西北面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扇门,上半部是四块玻璃窗格。他朝里面看了看:是个小房间,地上铺着瓷砖,两边有长椅,衣钩上挂着外套和帽子。
他转过身来,这个被精心照料的花园至少延伸了二百米,边缘是一道尖桩栅栏,其后是被篱笆、树木和小溪围着的牧场。
这也许是一件临时起意的案子,一些仇富的小混混开车路过,其中一个看到了庄园的大门,或者车灯扫过了铜制门牌,这些都像霓虹灯招牌一样在宣告:里面住着富人。
他们是开车路过吗?那么是在去哪里的路上?在沙滩上钓鱼和喝酒之后,可以从这条路回土著居民区,酒驾走这条路被查的风险比主干道要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