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傍晚(第6/6页)

因为下雨,今日的葬礼早早结束,爸提前回来,正坐在屋里看电视,他拿个帕子擦着唢呐,把唢呐的铜碗子擦得锃亮,一看到齐光,头立刻别开,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鄙夷的“哧”,灯光昏黄,显得屋子拥挤极了,手脚都难以伸开。齐光闷头走进房间,换好干衣服,坐在饭桌旁等饭,还是没防住打了两个喷嚏。

妈在走廊炒菜,谈起早上南门河的女尸,说是上游那个城市的一个女大学生,因为和人谈恋爱崩了,一口气没咽下跳了河,家属来看过,已经将尸体领走了。

爸说,这一代人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动不动寻死觅活。

妈又说,南门那边有个房子不错,一个朋友介绍的,两层楼有院子,才八万,离齐光的学校也近,你明天要是有时间我们去看看,这破房子又小又旧我早就住腻了。

爸说,好,也攒了点钱,该搬了,厂里死气沉沉,住在这里像看坟。

妈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紫苏杂鱼汤。爸一筷子进去,戳破了面上那层黄色的薄而脆的油脂,深入到碗底,将鱼汤搅动。齐光一直盯着汤里的鱼,灯光依稀,死鱼眼珠囫囵转了一圈,从眼眶剥落出来,掉进了白汤里。他一边哭,一边不可遏止地吐了起来。

2017.4.17